周凯的话音刚落,全场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像投入巨石的湖面般久久难平。
“我的天!周师兄竟然把《迷踪步》拿出来当赌注?那可是周家代代相传的绝学,从不轻易示人啊!” 一个刚入院没多久的年轻学员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难以置信,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发颤。
旁边一位资历较深的老学员却嗤笑一声,不屑地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洞悉:“你还是太年轻,看不懂这里的门道!周师兄怎么可能真把家族绝学赌出去?他分明是早就盯上了九龙的剑法,想借着这场赌斗的由头,名正言顺地把剑法抢过来。《迷踪步》不过是个用来撑场面的幌子罢了 —— 他笃定自己能赢,到最后既能拿到心仪的剑法,又能落下个‘公平比试’的好名声,这算盘打得,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响!”
另一个学员立刻凑过来附和,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就是!你没看刚才那场比试吗?周师兄全程压着九龙打,九龙连像样的还手机会都没有,跟个活靶子似的。三日后再比,结果还不是一样?九龙要是真敢答应这赌斗,那纯属自寻死路,把自己的根儿都给赌没了!”
“可剑修的剑法就是命根子啊!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要是被人赢走了,往后还怎么修炼?这辈子基本就废了!换做是我,就算被打成重伤,爬着走也绝不会答应!” 有人忍不住替九龙捏了把汗,语气里满是惋惜。
“这可不好说……” 又有人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带着几分揣测,“周师兄既然敢当众把话说得这么满,肯定是早就跟九龙私下谈妥了什么。说不定九龙是真怕了,想拿剑法换条活路呢?毕竟命还在,总比被周师兄往死里折腾强。”
议论声像潮水般汹涌,密密麻麻地裹住整个比武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台上的九龙,有同情,有质疑,有惋惜,也有不少人抱着看好戏的漠然,等着看这场 “以命换技” 的闹剧如何收场。
九龙感受着那些落在身上的视线,像无数根细针似的扎得人难受,心一点点往下沉,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比谁都清楚,剑法对剑修意味着什么 —— 那是他多年来的心血,是他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依仗,更是他未来唯一的指望。可就在这时,他抬眼望去,恰好对上了台下陈落凡的目光。
陈落凡站在人群中,身姿挺拔,眼神坚定又从容,没有丝毫慌乱,仿佛早已胸有成竹。那道目光像一束暖光,瞬间驱散了九龙心底的慌乱,所有的犹豫、恐惧、挣扎,在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重新燃起一股底气,缓缓抬起头,迎着满场复杂的目光,没有丝毫迟疑,朝着周凯,也朝着在场的所有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一个颔首的动作,让周凯眼中的笑意瞬间浓了几分,像猎人终于等到猎物落入陷阱。他周身萦绕的凌厉灵气骤然收敛,方才被禁锢得发紧的声带终于重获自由,九龙只觉得喉咙一阵松快,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人群中,小辣椒早已按捺不住,踩着轻快却急促的步子上前,一双杏眼瞪得溜圆,目光灼灼地望向九龙,语气里满是真切的关切:“这位师弟,方才是不是周凯用灵气封了你的声,逼着你定下这赌约?你别怕他!只要你如实说出来,我这就去寻院长,让他为你主持公道,绝不能让周凯这么欺负人!”
可九龙却没有立刻回应。他先是缓缓转过身,目光穿过拥挤的人群,再次望向陈落凡。见陈落凡轻轻摇了摇头,传递出 “不必声张” 的信号,他才收回视线,对着小辣椒拱手作揖,语气诚恳:“多谢师姐好意,只是方才确是我技不如人,输了比试。周凯师兄并未逼迫我,这赌斗,是我自愿应下的。”
小辣椒眉头拧得更紧,秀眉间满是疑惑与不解。她看得清清楚楚,自那从研究院来的青年出现后,九龙的态度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 先前还满是绝望,如今却异常坚定,这其中定然有猫腻。
她转头看向陈落凡,声音沉了几分,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我不知道你跟他说了什么,又许了他什么承诺,但你该清楚,剑修的剑法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他往后在学院立足、在修行路上走下去的唯一依仗。希望你别辜负他对你的信任,别让他做后悔一辈子的事。”
话音落下,她不再多言,转身快步挤出人群,红色裙摆在风里扫过一道利落的弧线,很快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陈落凡望着小辣椒远去的背影,心中暗自记下了这份情。他隐约能猜到,小辣椒多半是与周凯有旧怨,才会这般主动站出来维护九龙,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份 “拔刀相助” 的心意,终究是难得。
他在心里暗忖:日后若是有机会,便提点她一二,也算是替九龙还了这份人情。只是眼下不行 —— 若是让周凯察觉到自己与九龙的关联,或是看穿了自己的能力,那为九龙设下的这场赌斗局,恐怕就要生出变数,之前的铺垫就全白费了。
这时,九龙缓步走下比武台,脚步有些沉重,却不再慌乱。他走到陈落凡身边,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陈兄弟,去我住处细说吧,这里人多眼杂,隔墙有耳,不便久留。”
陈落凡点头应下,跟着九龙往战争院内走去。围观的众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只是三三两两的交谈声仍飘进耳中,无不是在说 “三日后的赌斗定要来看”“看看九龙怎么输得底朝天”。显然,这场剑修与周凯的对决,早已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成了学院里最大的谈资。
九龙的住处,比陈落凡预想的还要简陋几分。不大的院落里,只孤零零地搭着一间土坯房,屋顶的茅草铺得参差不齐,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缝隙,墙角还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雨水冲刷痕迹,像是随时会坍塌似的。比起周围其他学员自建的青砖瓦房、带院小楼,这里简直像个临时搭建的落脚点,连 “家” 的样子都算不上。
九龙察觉到陈落凡的目光落在住处的细节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颊泛起几分微红,低声解释道:“以前做编外人员的时候,颠沛流离的,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了。那时候为了躲那个家族的追杀,我还总搬家,今天住这里,明天可能就换了地方,根本没心思打理住处。如今进了学院,有这么个安稳的地方,不用再提心吊胆,我已经很满足了。再说,剑修本就不在意这些外物,修炼才是根本。陈兄弟,你就将就一下,别嫌弃。”
“我没那么多讲究。” 陈落凡摆了摆手,语气坦然,话锋却微微一转,带着几分好奇,“只是有点好奇,学院里的房屋都是学员自己建的?我之前在研究院待着,还以为只有研究院是这样。”
“研究院的学员也会自己建房?” 九龙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语气里满是惊讶。研究院在学院里向来神秘,像个独立的小天地,他从未听说过里面的事,也很少见到研究院的学员出来活动。
陈落凡想起自己之前碰到几位师兄师姐的 “住处”—— 有的建在树上,有的挖在地下,还有的干脆用灵气搭了个半透明的罩子,连个正经的屋顶都没有 —— 脸上掠过一丝心有余悸,摇了摇头:“算不得房子,顶多算是个‘落脚点’。那地方估计你见了,也不会想住。”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进了屋内。土坯房里的陈设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一张缺了个角的木桌,两把摇摇晃晃的木椅,墙角堆着一捆晒干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药香,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连个像样的储物箱都没有。
两人各自坐下后,九龙终于压不住心中的焦虑,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声音里满是急切:“陈兄弟,你让我应下那赌约,我听你的照做了,可我是真没信心。周凯那人虽然阴险狡诈,可实战能力确实强得离谱 —— 方才那场比试你也看见了,我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我到现在都想不出,三日后的比试,我该怎么对付他。”
看着九龙满脸担忧、甚至带着几分绝望的模样,陈落凡却显得格外轻松,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九龙大哥,不是还有我嘛?区区一个周凯就把你难住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在编外圈子里难逢敌手的大剑修啊。”
九龙被说得有些尴尬,脸颊微微发烫,想起方才在比武台上的狼狈场景,脸上又多了几分忌惮,声音也低了下去:“论攻击力,我自认不输他,可真打起来,我连靠近他都难,更别说攻击了。这不光是因为他的身法快,还因为他的战斗经验太丰富 —— 攻击时虚实转换,假动作比真招还多,我根本摸不透他的路数。我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对手。”
陈落凡没有急着说对策,反而话锋一转,问道:“九龙大哥,你以前在编外的时候,也经历过不少生死战斗,就没碰到过这种打法的人?”
九龙苦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回忆与无奈:“以前在编外人员的圈子里,大家拼的都是硬实力,要么比谁的招式狠,要么比谁的耐力强,我确实难逢敌手。可真碰到大家族的人围攻,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快速脱身,怎么避开他们的追杀,从没在这么小的比武台上,跟人这么近距离地缠斗过。”
“原来如此。” 陈落凡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拐弯抹角,直言道,“说句不好听的,九龙大哥你擅长的是‘野战’和逃命 —— 你的攻击手段,比如大范围的剑气、远距离的突袭,更适合在山林、旷野这种广阔的环境里用。可到了比武台这种小地方,空间受限,你的招式根本展不开,反而没了合适的发力点。我说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