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帝的脸色有一瞬间难看地可怕,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臻儿究竟受到了怎样的委屈,幼小的孩童发出的呐喊慑人心神,南帝心脏处被紧紧捏着,他蹲下身体,哄木臻。
“乖臻儿,告诉父皇,哪里委屈了?父皇错了,刚才不应该骗你,原谅父皇,好不好?”
南帝在身后做了个手势,让人将在场的太监全部带走,侍卫听命上前,跪下哐哐求饶的太监们都被捂嘴押下去,唯有被木臻揪住衣领的小太监,动不得看不得。
木臻小小的身体扒拉在小太监身上,肮脏的污秽难免沾染到木臻身上,木臻压根不在乎,他嘴里喊着永远不原谅你,手臂却抱的比谁都紧。
南帝伸手拽了两下,没有成功。
他神色难掩焦灼,想跟木臻说话,然而木臻忙着哭,根本不理会他。
老父亲的心啊,差点就碎掉了。
鼻腔都是陌生的血腥味,木臻止住哭泣,睁开朦胧泪眼,被水洗过的黝黑眼睛看向被他压着的人,一身低等太监服饰,怪不得刚才他哭的时候对方没有反应。
只见对方瘦削到凹陷的脸颊狰狞的可怕,眼睛闭着,没有半分生息的模样戳痛了木臻的眼睛,他慌忙爬起来 。
“父皇,救他,救他!”
南帝惊喜于儿子理会了他,又闹心捧在手心的宝贝因为一个奴才慌慌张张,唉,罢了,都是债。
“好,好,父皇救他,救他,臻儿别急。”南帝哄道。
皇子有专门的居所,但木臻不一样,他的住处是距离养心殿最近的宫殿,重华宫的一切都是南帝百忙之中亲自督促建造的。
殿内的摆设是南帝亲自挑的,事事关注,亲力亲为,生怕木臻受苦,此刻重华宫中,又召集了一批太医院的太医,王院使回去屁股还没坐稳。
又被禁卫请过来了,他火急火燎,生怕二皇子又出了问题,没想到出问题的不是二皇子,而是一个小太监。
而早前还在昏迷的二皇子,搬了矮凳坐在床边,目光认真盯着床上的人。
木臻黝黑的眸子看过去,“给他看看。”
要行礼的王院使顿在空中,看见了二皇子晕红的眼尾,小孩养尊处优,皮肤白嫩,那抹红更加显眼,王院使来不及震惊二皇子恢复正常。
连忙道:“是。”
床上的人瘦的吓人,薄薄的皮肉能看见骨头的形状,陷在柔软的床铺上,薄薄一片,木臻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小一不敢言语,它总觉得,神君现在的心情,很差。
神君刚才跑的那么急,是猜到了什么吗?
小一不自觉看向昏迷不醒的人,这人不会,是在对神君使用苦肉计吧?
小一一个激灵,神君会很生气的,绝对会的,为了个苦肉计把自己弄成这么凄惨的模样,小一默默神隐,它什么都不知道。
小太监胸口断了两根骨头,手指因为反抗过度,血肉全部翻起来,白森森的指骨就横在木臻眼前,腿也瘸着,还营养不良,以至于命悬一线。
最初的哭过之后,木臻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眸光淡淡,只是从没有将视线移开。
被他盯着的人皱着眉陷入昏迷,哪怕瘦到脱相,也难以掩盖眉眼处的精致,睫毛卷翘,那双睁开的眼睛,不知道会有多好看。
王院使认真把着脉,这孩子胸口的骨头断了,好在没有错位伤到内脏,可以慢慢恢复,等王院使将小太监的外伤处理好,煎药的宫女端着药进来了。
木臻接过药碗,宫女芍药可不敢让木臻动手,跪下端着药碗,轻声细语劝道:“殿下,奴婢端着,您来给这位小公子喂药,可好?”
木臻刚才是下意识伸手,被阻止才想起,他的手现在可端不住碗,“嗯。”
芍药跪在地上,低着头。
木臻舀起一勺药,放在干裂的唇边,本以为需要费劲才能喂进去,没想到勺子边缘一碰到床上人的嘴唇,对方就张开嘴。
木臻一勺一勺喂药,白嫩小脸绷着,没有什么表情,至于他自己的病,已经不药而愈。
喂完药,木臻转身,看向南帝给他留下的禁卫。
段洮之出身士族,父亲和祖父都在朝中为官,段洮之自小喜欢习武,进入禁卫当职也出类拔萃,两年时间,已经进入了南帝的视线,成为了禁卫副统领。
如今,南帝将他指派到二皇子身边,段洮之从刚才开始就在暗自打量这位传说中的二皇子,目光明亮聪慧,不似传言般。
此刻忽然对上对方的视线,段洮之一个七尺男儿,竟下意识有点发怵,段洮之单膝跪下去,是臣服的姿态。
“殿下,有何吩咐?”
木臻:“我让你办的事,结果如何?”
段洮之声音恭敬,“殿下,动手之人已经全部压下,等着殿下您发落。”
“好,带我去看看。”
段洮之不敢阻拦,二殿下的礼节似乎有点欠缺,但这不是他能管的,陛下交代他,万事以二殿下的命令为主。
段洮之带着木臻来到关押几个太监的地方,门口的禁卫看到他手中的令牌,开门让路。
段洮之弯下腰,有点为难,“殿下,里面的情景有辱您耳目……”
木臻不在意,率先踏进去。
段洮之只能跟上 。
一进入昏暗的走道,刺鼻的烟尘气息混合着一股莫名的腥味侵袭过来,耳边时不时传来惨叫哀嚎,木臻面不改色,精致的小孩镇定自若走在最前面。
段洮之跟在旁边护着他。
没一会,木臻看到了被关着的七八个太监,他们的品阶都不高,只是随便的洒扫太监,连靠近贵人的资格都没有。
木臻停下脚步,站在牢房外注视着他们。
被关起来的太监战战兢兢,又忍不住心怀希望,本以为会因为冲撞陛下被处死,没想到只是被关起来。
这不禁让他们有种能出去的错觉。
木臻忽然开口:“为什么要打他?”
木臻到来的动静本就惊动了几个太监,他们认出了木臻,一个身形高大些的太监立刻跪下。
“贵人明察,贵人明察,不是奴才打小越子,是小越子,他是个贼啊,偷了奴才的钱财,奴才没有打他,只是想把钱要回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