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布架上的无界全图仍在微微发光,忆真泉的泉水顺着图中纹路流淌,在“机械废土”区域勾勒出细密的金线——那是无数机械灵重获自由后留下的印记。藏的指尖抚过金线交织的节点,那里还残留着师弟的灵力余温,像三十年前那个雪夜,少年将终环钥匙塞进他掌心时,指腹的薄茧蹭过他的皮肤。
“藏叔,”血璃抱着刚绣好的镇魂结走来,结上的血芽沾着忆真泉的露水,在阳光下泛着剔透的红,“北境防线传来消息,终环边缘的‘蚀时雾’又浓了。”她的血线突然绷紧,线尾的阿姐虚影对着全图皱眉,“雾里好像有新的东西在动,不是尸械族的气息。”
藏的真忆线立刻缠上全图的北境标记,金线刺入纸面,浮现出实时画面:终环的青铜壁上裂了道细缝,缝里渗出灰黑色的雾,雾中隐约有鳞甲反光,触碰之处,青铜壁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氧化。
“是‘锈鳞族’。”石砚拄着韧柳拐杖走来,杖头的新芽轻轻点向画面,“古籍里记过,这族以‘时间锈’为食,专啃法器的灵核。当年初代守环人用‘忆真泉’的源头水才把它们封印在终环地下,看来是母巢被破,封印也松了。”
池推着螺甲童从机械坊出来,机器猫的屏幕上正显示着终环的灵力波动图,锯齿状的波形里混着熟悉的频率——和玄龟临终前的悲鸣几乎一致。“它们在模仿机械灵的痛苦声,”池的机械臂攥得发白,“想引我们主动打开终环。”
浅抱着线儿站在全图前,婴儿的笑声线突然缠上北境的裂缝,线尾的光珠“啪”地炸开,映出雾中生物的全貌:形似蜥蜴,背甲覆着铁锈色的鳞片,嘴中吐出的不是舌头,而是根锈迹斑斑的针管,正往青铜壁里注射灰雾。
“是‘锈针蜥’,”浅的魂珠浮起澜的记忆光粒,光粒里的妇人正对着竹简记录,“锈鳞族的先锋,针管里的‘时间锈’能让法器回溯到破损前的状态——听起来是修复,实则会加速灵核衰竭。”线儿突然抓住浅的手指往全图上按,婴儿的掌心贴在裂缝处,竟渗出淡淡的金光,裂缝里的灰雾瞬间退了半寸。
“线儿的灵力能克它!”血璃的血芽兴奋地蹭着婴儿的手背,“澜姨的荧光鱼鳞本就是时间锈的克星,这孩子继承了!”
藏的真忆线突然在全图上织出个网,将北境、机械废土、永龟堂连在一起:“终环的封印需要忆真泉的水加固,但现在泉眼的看守不能动——刚从机械废土回来的机械灵说,母巢残骸里还在冒黑丝。池,你带螺甲童去泉眼守着,用共生法阵过滤黑丝;血璃,你带绣者们赶制‘镇魂网’,用线儿的笑声线当引;石砚叔,麻烦您去沙梁村调韧柳藤,那玩意儿韧性够,能暂时堵住裂缝;我带真忆线去北境,尽量拖住锈针蜥。”
“我跟你去。”浅将线儿递给奶娘,魂珠里的荧光鱼鳞开始旋转,“澜的记忆里有封印锈鳞族的口诀,或许能用上。”
藏看着他眼底跳动的光,突然想起师弟当年总爱跟在自己身后说“哥,带我去”,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拍了拍他的肩:“穿好玄龟甲,那玩意儿防时间锈。”终环的青铜壁在风中发出沉闷的嗡鸣,锈针蜥的针管刺入之处,已生出蛛网般的锈迹。藏的真忆线刚缠上蜥尾,就被针管射出的灰雾溅到,金线瞬间蒙上层锈,变得滞涩。
“小心!”浅的魂珠突然炸开,荧光鱼鳞像雨一样落在锈迹上,滋滋的响声里,锈迹竟开始剥落,“口诀要对着灵核念!”他踩着壁上的凹陷往上爬,手指抠住裂缝边缘,指尖被时间锈灼得发红。
藏的真忆线突然绷紧,拽着他躲开迎面扑来的蜥头——锈针蜥的眼睛是两团旋转的灰雾,正映出浅小时候被时间锈灼伤的记忆:五岁那年,他追着只荧光鱼跑进终环禁地,小腿被锈雾扫过,留下块月牙形的疤。
“别看它的眼睛!”藏的金线缠住蜥眼,却被灰雾腐蚀得“滋滋”冒烟,“那是‘忆锈术’,会把你的痛处变成弱点!”
浅的魂珠突然沉入掌心,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闭气,念‘鳞光破妄’。”他猛地屏息,指尖的荧光鱼鳞突然炸开,化作道光柱刺向蜥眼,锈针蜥发出刺耳的嘶鸣,针管里的灰雾竟倒灌回体内,背上的鳞片开始剥落。
“就是现在!”藏的真忆线顺着鳞片剥落处钻进蜥身,金线里浮出师弟的虚影——少年举着匕首刺向锈鳞族的画面突然清晰,那是三十年前的记忆碎片,“它的灵核在左前爪!”
浅的荧光鱼鳞凝聚成刃,顺着真忆线的轨迹刺去,锈针蜥的躯体在金光中崩解,化作无数锈粉,被终环的风卷走。但就在这时,青铜壁的裂缝突然扩大,里面传来更沉重的喘息声,无数只锈针蜥的眼睛在雾中亮起,像片移动的星子。
“是族群来了。”藏的真忆线在风中猎猎作响,金线开始一根接一根地生锈,“浅,你带消息回永龟堂,让血璃加快进度,我守到韧柳藤来。”
浅抓住他正在生锈的手腕,魂珠的光映出他臂上的月牙疤:“藏叔,澜姨的记忆里说,锈鳞族怕‘带着温度的回忆’。”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颈间的银链,链坠是片用鳞片做的书签,上面刻着“浅儿,别怕”——是澜临终前用最后灵力做的,“你看,这上面有温度。”
藏的真忆线突然不再生锈,金线缠着书签往上爬,竟生出新的枝芽。他望着裂缝里越来越多的锈针蜥,突然笑了,像三十年前那个雪夜,对着师弟说“跟紧了”:“那就让它们看看,咱们的回忆,够不够烫。”
泉眼看守·黑丝的真相
池的螺甲童正在忆真泉边转圈,机器猫的探照灯扫过母巢残骸,那些黑丝遇到泉水就缩成球,却总在他转身时重新蔓延。“不对劲,”他突然停住,机械臂捡起块残骸,上面的纹路竟和终环青铜壁的裂缝重合,“这不是尸械族的东西,是锈鳞族的卵鞘!”
螺甲童的屏幕突然弹出警报,泉眼中央的水面浮起个锈色的茧,茧上的纹路正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针管在吸水。池的机械臂刚碰到茧,就被吸住,时间锈顺着臂甲缝隙往里钻,疼得他倒抽冷气。
“玄龟!”他下意识喊出名字,机械臂突然爆发出金光,玄龟的虚影从臂甲里浮出,用背甲撞向锈茧。茧裂开的瞬间,池看见里面蜷缩着个小小的身影——是只幼蜥,背甲上还沾着未干的忆真泉水,眼睛是清澈的蓝,没有丝毫恶意。
“它们不是来破坏的。”池的机械臂停在半空,幼蜥竟顺着他的手臂爬上来,用头蹭他的掌心,“它们在找干净的水,母巢的黑丝是保护色,防止被尸械族残余攻击。”
幼蜥突然指向泉眼深处,那里的水底沉着块青铜片,上面刻着初代守环人的笔记:“锈鳞族本是终环的清洁工,以时间锈为食,当年被误解才被封印……”池的机械臂捞起青铜片,玄龟的虚影对着幼蜥点头,金光将周围的黑丝全部净化,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幼蜥茧,每个茧里都闪着蓝光。
“原来我们一直搞错了。”池摸了摸幼蜥的头,机械臂的时间锈正在消退,“藏叔他们在北境拼命,其实是在跟朋友打架。”
永龟堂·镇魂网的温度
血璃的血线在绣架上穿梭,线儿的笑声线像金色的线轴,被她缠在镇魂结的中心。绣者们的灵力顺着线流淌,在网面上织出无数光粒——有沙梁村牧民送的韧柳芽,有望海村渔民捐的珍珠粉,还有机械灵们用齿轮磨成的银粉。
“还差最后一步。”血璃望着窗外,石砚带着沙梁村的壮丁扛着韧柳藤经过,每个人的衣襟上都别着片柳叶,“需要有人把自己的回忆织进去,让网带着‘活人的温度’。”
线儿突然对着门口伸手,奶娘刚要阻拦,就看见藏的师弟虚影飘了进来,手里举着半块桂花糕。虚影将糕塞进线儿手里,又指了指镇魂网,血璃突然明白:“是遗憾里的暖意。”
她闭上眼睛,血线里浮出阿姐临终前的画面——不是悲伤的诀别,是姐姐笑着说“这结要留个线头,才能让后面的人接着绣”。血芽突然绽放,将画面织进网心,镇魂网瞬间亮起,网眼的光粒开始旋转,像无数个小小的太阳。
“成了!”绣者们欢呼着抬起网,阳光透过网面落在地上,映出片流动的星河,“去北境!”
终环之顶·真忆的共鸣
藏的真忆线已经锈得不成样子,他靠在青铜壁上喘息,看着锈针蜥们围上来,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能去见师弟了。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亮了,镇魂网像块巨大的光毯罩下来,网眼里的光粒落在锈针蜥身上,它们非但没躲闪,反而仰起头,背甲上的锈迹在光中化作星辰。
“池说你们是朋友。”浅抱着线儿站在网下,幼蜥从他怀里探出头,对着族群发出轻柔的嘶鸣。锈针蜥们纷纷后退,用针管将终环壁上的时间锈吸得干干净净,青铜壁的裂缝竟在金光中开始愈合。
藏的真忆线突然恢复了光泽,师弟的虚影在光里对他挥手,这次没有消失,而是化作道金线,与镇魂网、幼蜥的蓝光、线儿的笑声线缠在一起,织成个巨大的环,将终环整个罩住。
“原来守护不是挡住,是分清谁该挡,谁该帮。”藏摸了摸颈间的桂花糕香囊,那是池用玄龟甲碎片做的,里面装着忆真泉的水和半块干硬的糕,“师弟,你看,我们做到了。”
线儿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线缠着所有的光,在终环上空画出道彩虹,彩虹的尽头,无界全图的北境区域亮起新的纹路——那是锈针蜥与机械灵并肩的图案,旁边写着行小字:“所有记忆,无论好坏,都是守护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