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凛冽地呼啸而过,那尖锐的风声仿佛要穿透旅馆的每一道缝隙。
潮湿的雾气如一层厚重的帷幔,将整个旅馆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让一切都变得朦胧而压抑。
西里斯半陷在被冷汗浸透的被褥里,因高烧而微微泛红的面容,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下忽明忽暗。
仅仅不过几天的时间,曾经俊美的脸庞竟已呈现出瘦骨嶙峋之感,那略显单薄的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突然,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遭受着某种无形力量的折磨。
他攥紧的拳头将床单拧出一道道深深的褶皱,仿佛要将内心的恐惧与痛苦都宣泄在这床单之上。
破碎的呓语断断续续地从他干裂的嘴唇间溢出:“妹妹...妹妹别走,求你...”
冷汗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缓缓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枕头上,瞬间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懊悔与绝望,仿佛被囚禁在痛苦的深渊无法自拔。
紧接着,他猛地撑起上身,似乎想要抓住那虚无缥缈的希望,却因身体极度脱力,又重重地摔回床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仿佛受伤的野兽:“海西...我的妹妹...”
就在这时,小托马斯焦急地推开门,一股冷风裹挟着潮湿的气息灌进房间。
他手里端着刚熬好的热姜汤,腾腾热气在潮湿的空气中迅速氤氲成一片白雾。
他一眼便看到西里斯痛苦挣扎的模样,心急如焚,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
汤碗放置在床头柜上时,磕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而压抑的房间里格外突兀。
随后,他熟练地拧干浸泡在冷水中的毛巾,动作虽迅速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轻轻擦拭着西里斯滚烫的额头。
小随从的手指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担忧西里斯的病情,还是被这紧张的气氛所影响。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轻轻的交谈声。门再次被推开,爱德华公爵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随从和一位身型瘦小的医师,正是海西。
海西朝爱德华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让其他随从守在旅馆外。
西里斯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靠近床边。海西看着哥哥如此憔悴痛苦的模样,心疼得眼眶泛红,手指微微颤抖,搭在西里斯滚烫的手腕上。
小托马斯,作为西里斯的心腹,对海西也异常熟悉,有些激动的问道:
“海西小姐,是您吗?感谢上帝,您还活着。”
托马斯跪倒在地,朝着上帝虔诚的祈祷和感谢。在他心里,西里斯少爷和海西小姐都是慷慨善良的主人,给予他丰厚的报酬,学习的机会,是他的大恩人。
“是的,小托马斯,我抱着1块木板活了下来。”
海西摸了摸小托马斯的头,认真叮嘱道:“但是我活着的消息,除了西里斯哥哥,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你明白吗?包括班纳特家的其他人。
“是的,小姐,我发誓。”小托马斯义正言辞的保证。“少爷他发烧了。小姐,您一定要救救他。”
“他这是急火攻心,又加上连日劳累,身体极度虚弱才导致高烧不退。”
海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我开几副药,按时服用,应该会慢慢好转。”
小托马斯听了,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连忙问道:“小姐,那太好了,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您不能做好的事情。”
海西微微点头,“你现在去准备一些热水,再去买一瓶烈酒回来。”
海西轻柔的用冷毛巾擦拭哥哥的额头,压低声音说道:“西里斯风寒入体,今晚退烧后,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那就好,那就好。”
爱德华公爵紧皱的眉头稍稍放松,但脸上的忧色不曾减少半分。
“我就怕他心情郁结,长此以往,损伤了身体。”
海西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轻声说道:“我会守护在他身旁,直到他醒来,并将我的计划如实告知。但此事绝不能让旁人知晓。”
“不如我在这里陪你?”爱德华公爵提议,真心海西劫后余生的身体承受不住。
“不,爱德华。”海西拉住他的胳膊,严肃的点出潜藏的危机:“你有更重要的事情。我怀疑你,我之前的计划已经被威廉得知,你要去排查身边是否留有奸细。
爱德华公爵震惊万分,他想要反驳的话语,在海西笃定的目光下,渐渐消于无声。
“白天,看到了威廉的心腹詹姆斯,他守卫在一辆马车边。”
海西一边向爱德华解释,一边为西里斯换下身上已经湿透的衬衫。
“你是说威廉可能已经来到了这里?”
爱德华有些焦虑的摸了摸手杖,小心翼翼地看了海西一眼,轻声反驳道:“他现在应该忙于德比伯爵的联姻。”
“我也希望是这样。”海西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爱德华,不要因为你已经坐上了公爵的位子,就放松警惕。我让你出门穿的软猬呢?”
海西攥住爱德华外套的衣角,不放心的叮嘱道:“这里是威尔士,布特家族的势力同样强劲。不要让我为你提心吊胆好吗?”
爱德华拍了拍自己胸膛的位置,表明软猬在身,他自己从未忘记海西的叮嘱。
“当然,海西。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这样我才能保护好你。”
爱德华欣然接受海西的建议,思索片刻,“既然如此,我们就按计行事。西里斯这里就拜托你了。”
待其他人都离开后,海西坐在床边,握住西里斯的手,贴在脸颊上,轻声呼唤:“哥哥,是我,海西。我没事,你别担心。”
西里斯原本混沌的意识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缓缓睁开双眼。
当看到海西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眼中满是迷茫与惊喜,“海西……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海西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哽咽地说道:“哥哥,是我,我没有死。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好害怕。”
西里斯眼中的泪水也顺着脸颊滑落,他紧紧握住海西的手,仿佛生怕她再次消失,
“妹妹……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哥哥,我舍不得你。你要振作起来,为了我,也要快点好起来。”海西轻声安慰着。
通过海西一夜的细心照顾,加上疗效显着的草药,西利斯终于在早上的时候退了高烧。
海西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疲惫的趴在床边,也沉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