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蹦蹦跳跳走在步行街石板路上,手指勾着林瑜的小拇指晃啊晃,帆布鞋踩在砖缝里的枯叶上发出清脆声响。她抬头看了眼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又低头检查手机备忘录,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今天周五,那个男生肯定在老位置唱歌!我新学了荧光棒打call手势,等会儿表演给他看!”说着突然松开手,从帆布包里掏出两根彩色荧光棒,在空中划出夸张的弧线。
林瑜被她拽得踉跄半步,伸手扶住她晃荡的背包带子,嘴角不自觉上扬:“小心摔着,荧光棒都快戳到路人眼睛了。”他看着苏晴发梢沾着的细碎阳光,心里想着,怎么有人能把“幼稚”和“可爱”平衡得这么好。
“哪有那么夸张!”苏晴踮脚把荧光棒别在他胸前口袋,指尖扫过他衬衫纽扣时故意挠了两下,“上次他唱南方姑娘,你和声多惊艳啊,今天说不定能吸引更多粉丝!”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凑近:“我跟你说,隔壁奶茶店新出了联名款,等会儿听完歌……”
话音未落,林瑜突然感觉手臂一紧。苏晴猛地刹住脚步,后背重重撞进他怀里,发梢扫得他下巴发痒。顺着她发直的目光望去,原本那个男生唱歌的角落,此刻站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迷你吉他几乎挡住女孩半张脸,洗得发白的校服下摆歪歪扭扭,膝盖处的补丁在阳光下泛着毛边。
“怎么回事?”苏晴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揪着林瑜的袖口。她看着女孩单薄的肩膀在吉他后微微颤抖,被店铺促销喇叭盖过去的童声像片随时会被吹走的落叶。琴盒里零星躺着几枚硬币,有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路过,故意一脚踢翻了盒子。
“站住!”苏晴甩开林瑜的手冲过去,帆布鞋在石板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蹲下身时膝盖磕在地上,却顾不上疼痛,手忙脚乱帮女孩捡起硬币,抬头瞪着醉汉时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信不信我报警!”醉汉嘟囔着骂骂咧咧走远,她还气得胸脯直起伏。
林瑜快步跟上,蹲下来时看见女孩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像要坠不坠的晨露。“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唱歌呀?”他尽量放轻声音,伸手想帮她扶正歪掉的吉他背带,女孩却像受惊的小兽般往后缩了缩。林瑜心里一揪,想起自己初中在街头卖唱被城管驱赶时,也是这样害怕的眼神。
苏晴从帆布包里掏出草莓味棒棒糖,剥开糖纸时故意发出“哗啦”的声响:“姐姐最喜欢吃这个了,你尝尝?”她把糖塞进女孩攥得发红的小手里,“我叫苏晴,他是林瑜,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女孩盯着糖果犹豫两秒,终于小声说了句“谢谢”,声音轻得像小猫叫。
“我爸爸生病了,要很多钱买药。”女孩用袖子抹了把脸,袖口露出磨破的线头,“叔叔阿姨们说我唱得难听……”话音未落,苏晴已经搂住她肩膀,把人往怀里带了带:“瞎说!你的声音像小百灵鸟!”她转头冲林瑜眨眨眼,眼波流转间全是狡黠:“对吧,大作曲家?”
林瑜当然懂她的意思。他掏出手机给之前认识的男生发消息,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时余光瞥见苏晴。她正手把手教女孩按吉他和弦,明明自己也是个音乐苏晴,却装得有模有样:“这里按下去,对,就这样!”结果按错弦发出刺耳声响,惹得女孩噗嗤笑出声。林瑜嘴角也跟着上扬,心想,大概善良真的会传染。
五分钟后,男生抱着吉他跑过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什么情况?需要伴唱还是伴奏?”林瑜把女孩的迷你吉他调好音,冲他扬了扬下巴:“和声,降半个调。”前奏响起时,女孩的手指还在发抖。苏晴贴着她耳朵轻轻哼唱,温热的呼吸扫过女孩泛红的耳尖:“别怕,姐姐在呢。”林瑜故意放慢节奏,用低沉的男声盖住她偶尔跑调的童声。
围观的人群渐渐围拢,有个大妈抹着眼泪往琴盒里放了张百元钞。林瑜余光突然瞥见人群里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一直用手机对着女孩拍照,眼神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他不动声色往苏晴那边挪了半步,挡住男人的拍摄角度,心里警铃大作。
“唱得太好了!”苏晴突然举起荧光棒挥舞,带得周围几个小朋友也跟着拍手。林瑜看着她涨红的脸颊,突然觉得,或许这才是音乐最原始的意义——能让陌生人共情,能给困境里的人一点光。
一曲唱完,掌声四起。女孩紧张地攥着吉他,直到苏晴把她往前推了推:“快谢谢大家!”“谢谢叔叔阿姨!”女孩声音清脆,眼睛亮闪闪的。林瑜注意到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已经不见了,正想松口气,人群外突然传来争吵声。
“凭什么占我们的地盘?这位置我们先来的!”几个染着黄头发的青年挤进来,领头的一脚踢翻了琴盒。朵朵吓得躲到苏晴身后,苏晴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讲不讲道理?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
“哟,这不是大作曲家林瑜吗?”领头青年认出林瑜,吹了声口哨,“怎么,名人也来抢街头歌手的生意?”他故意凑近,身上浓烈的烟味混着廉价香水味扑面而来,“我看你们就是想博眼球炒作新歌!”
林瑜脸色一沉,往前半步挡住苏晴和朵朵。他能感觉到身后苏晴抓着他衬衫的手在用力,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适可而止。”他声音冷得像冰,“再闹事,我不介意叫保安。”
“呵,威胁我?”青年伸手想抢朵朵的吉他,“信不信我叫人收拾你们!”围观群众开始不满地议论,有人掏出手机录像。林瑜攥住青年手腕的力道又加重几分,余光瞥见苏晴正用身体护住朵朵,心里腾起无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