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琪柔的这个问题，太突兀了，也太露骨了。
面对她一双妩媚多情又光芒灼热的桃花眼，李哲这个已混到主管的老油条业务员，一张老脸还是唰的一下瞬间红透。
“何琪柔你，你不要太过分，这，这种事你怎么好意思问得出口的哟？
赶紧的，把门给我让开，我，我饿死了，赶紧一起下去吃饭吧。
吃完我还要赶回去的”
涨红着脸结结巴巴言语完，李哲便作势要拉开门出去。
奈何何琪柔堵着门，还目不斜视昂首挺胸一动不动，李哲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他担心对方又抓住他的手、强迫他吃豆腐。
何琪柔的脸色平平淡淡，没有丝毫的害臊难为情，她继续直勾勾的盯着李哲。
“想出去，那你就先回答我，你到底把她睡了没？”
“你，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就不该来帮你搬家的”
李哲不敢再多看何琪柔一眼了，他低头咬牙切齿了片刻，然后万分无奈的转身走去了小阳台。
默默的看着窗外街道上的车流人流，他在绞尽脑汁琢磨何琪柔这么问的目的。
李哲沉默时，何琪柔还堵着门。
她盯着李哲的背影，面无表情喃喃道：“我只是问你个问题，又没把你怎样，你有必要这么为难么？”
李哲没有回应，他继续沉默着，房间里的气氛压抑至极。
一分钟后，他开口了。
“好，琪柔，你既然这么好奇，那我告诉你答案。
我和她已经睡了，就在他离开深圳前的最后一夜，你满意了吗？”
回应完，李哲还停留在小阳台，但他转过了身来，和门口的何琪柔遥遥相对。
何琪柔依旧不悲不喜面无表情。
“喔，那走吧，我放你一马。
一起下楼吃饭去，今天辛苦你了，谢了”
致谢完毕，何琪柔便转身把门打开了。
李哲如释重负，默默急匆匆的跟着她出门下楼了。
何琪柔的房间在高层。
此时楼梯间空荡荡的，两人一前一后往下走时，走在前面的何琪柔先开口了。
“臭摆摊的，你知道吗，你要是还没和她睡，我是想今天就在出租屋把你睡了的，然后再放你回去，让你继续跟她在一起。
这样我的第一次给了你，你的第一次也给了我，我们也算彼此曾经拥有过了。
我也算做过你的第一个女人了，也就没那么大的遗憾了”
何琪柔没羞没臊的惊人言语，让跟在她身后的李哲听的“振聋发聩”。
刚才他之所以撒谎，是因为他赌定了一点。
如果他说没有睡，何琪柔肯定会孤注一掷把他睡了，然后以此要挟他和苏雪晴分手。
那何琪柔就绝地翻盘如愿以偿了，她一直耿耿于怀的事，就是那次两人开房未遂。
但结果证明，李哲的答案是对的，但“解题过程”却是错误的，他没想到何琪柔会“无私奉献”。
短暂的惊诧之后，李哲直接把何琪柔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何琪柔，你是个白痴傻子蠢货么？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干，会让我对不起我老婆的，也会让我愧对你，我这人喜欢自省，你会把我逼疯的。
就算我没疯，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也是玷污咱俩的情谊，以后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
还有，男的都有处女情结，没人喜欢二手货的，你这么干就是给自己以后的感情婚姻挖坑。
到时候人家一个不爽，直接心安理得出轨乱搞，你都没底气教训人家……”
何琪柔没有炸毛也没反驳，她头也不回的原地愣了片刻，最后只是淡淡的喔了一声。
快到一楼时，她这才回头笑望着李哲问，“臭摆摊的，去哪儿吃饭？请我吃啥？”
李哲又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你做主，今晚这顿饭，多贵我也请你吃”
说这话时，李哲也暗自下定了决心。
从今以后，对这个救命恩人欢喜冤家，有事可以电话qq联系，没要紧事绝不轻易见面。
这家伙，看着很随性情绪化，甚至有时候还很轻浮幼稚。
但她也太无常了，永远不按套路出牌，无常到让人永远猜不准她下一刻想干嘛，太没章法轨迹可循了。
说她傻吧，她时不时透出来的机灵劲儿和毒辣眼光，又让人惊叹佩服不已。
再加上她的热情奔放狂野不羁，以及因此而容易让人忽略不计的操守及原则性，又会给人一种大智若愚之感。
从这个角度而言，李哲觉得，何琪柔区别于少年老成的程沛远，是另一种极端意义上的深不可测。
这种“深不可测”，除了能带给人新鲜好奇和趣味刺激，更能因其未知不确定性，而带给人深深的不安和畏惧，太考验人的心脏了，太危险了。
李哲自觉是个心性温和、追求稳定确定的人，在感情上，他也追求稳稳的确定的幸福。
如果对方充满了未知不确定，那他宁可从此敬而远之。
此时此刻，对于之前在苏雪晴何琪柔之间的取舍，他更加坚信自己是对的。
沉默思量间，两人已经到了街边人行道上。
因为对这里都不熟，两人只能是漫无目的的溜达着，只求早点撞到一家合适的吃饭的店。
彼此沉默太久，尴尬只会更甚。
走了四五分钟后，李哲还是先重新打开了话匣子。
“琪柔，你想好了吃什么没？
过了今晚，咱就不像之前同在平湖新木村了，你再想宰我一顿可就很难了呢”
李哲语毕，隔了足足近半分钟，走在他前面三五步的何琪柔，这才回头答复。
她泪眼婆娑，“吃重庆鸡公煲吧，我们两个人而已，小份的就好，只要38块，我对你好吧？”
李哲此刻才发现，何琪柔似乎要哭了，看着她一副热泪盈眶人见犹怜的模样，他只觉得心里顿时堵得很。
他没有多说，起初只是嗯了一声。
低头咬着嘴唇沉默一阵后，重新抬头看向何琪柔时，李哲强挤出一丝笑意，“你可想好了。
为了祝贺你找到如意新工作，我今晚可以不计代价请你的”
何琪柔也低声嗯了一下，随后也冲李哲勉强笑了。
这一刻，一颗眼泪也冲脱束缚从她右眼角跑了出来，然后沿着鼻梁而下，经过嘴角再经下巴，掉在了她胸前的红裙上。
“臭摆摊的，刚才在楼上，我，是不是很下贱啊？是不是很讨人厌啊？
对不起，我，我刚才就是还有那么最后一点点不甘心。
其实我猜得到，你个怂货胆小鬼，性子又温和好说话，压根儿就还没和她发生关系，你是被我逼的没办法了才骗我的，对吧？
不过现在好了，我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死心了，真的”
此时李哲没敢有丝毫犹豫磨叽。
“琪柔，没有的事，你不必自责，我都懂”
他重重的摆头，随即快步走到何琪柔面前，从裤兜里掏出一沓叠的方方正正的纸巾，麻利的扯了两张递给了对方。
何琪柔此刻，已是双眼热泪汹涌直下。
她没有接纸巾，而是抬手一把就紧紧搂住了李哲的脖子，扑进他怀里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