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王府一片灯火通明。
虞苏坐在陆玄昭的书房里。
窗外寒风贴着帘角吹进来,卷得案上的灯火一阵颤动。
她是王府的女主人,王府上下她哪里都可以去,包括陆玄昭的书房。
这是陆玄昭给她的特权。
虞苏看着手里陆玄昭幼时的画像,眉眼柔和。
“小姐怎么把这个找出来啦?”
青葵很惊奇,“我记得这是王爷十岁那年画的,听说还是先皇亲手画的。”
虞苏闻言一顿。
果然如传闻一般,陆玄昭深得先皇喜爱啊。
盯着画上那双清冷的眼睛看了片刻。
“随便看看,你们保存得还真好,”她道。
青葵笑着应:“其实不止这些呢,库房还有不少旧物,王爷说都归您管,您若愿意,我去给您取。”
虞苏心烦意乱,对案子没有头绪。
心头正憋着闷,听她一说,此刻也想换一换心情,于是起身去了。
其实库房的钥匙早已交到她手上。
可虞苏总觉得那些都是陆玄昭的东西。
只有在自己手里的才真是自己的。
结果陆玄昭二话没说,自己有多少身家,全给她交代了。
还真是信任自己。
内库位于偏西方向,不多时二人就到了。
掌灯的仆从退下。
虞苏随意翻看了几只旧箱子,忽然一抹金光刺得眼前一晃。
她细细看去,一眼便认出那是天子仪制中才会使用的金龙扣。
“这是哪来的?”虞苏问。
青葵,“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先皇赏的吧,这箱子好些物件都来自宫里。”
虞苏眸光微顿。
她想起自己刚接手王府账本之时,就发现过一本不同寻常的账册。
署名为父。
可入账银两皆来自内务府。
那个是陛下的私库。
虞苏心中忽然一震。
陆玄昭,十八岁封王,异姓。
哪怕再战功显赫也不可能十八岁就被封王吧?
实在不寻常。
虞苏看了会,又将那几件东西锁入匣中。
见她愁眉不展,青葵小声问,“小姐可是还在担心虞大人?”
虞苏摇头:“不是。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声音很轻,却异常肯定。
“对方从一开始就冲着我来的。只要他不开口,就还能活着。”
青葵怔了怔:“那……小姐呢?”
虞苏没说话。
她早通过陆玄昭的人,拿到了卷宗。
那些证据,漏洞百出,连她都能看出来。
可哪怕如此,陛下还是定了罪。
这说明什么?不仅是长公主想要她的命,陛下也想要她的命。
不对,陛下想针对的是陆玄昭!
虞苏顿了顿,眼中一片沉静。
“青葵,你准备一下,明日随我去定国公府。”
·
一早,虞苏便踏入定国公府。
自从上次虞苏以一首春江花月夜,得公爹青睐之后。
两人便偶尔书信往来,交流一些诗词歌赋。
今日不同以往。虞苏是带着私事来的。
“可是为了你爹一案而来?”
陆均当然清楚虞苏所来的目的。
可这件事情背后有长公主手笔。
要救人不是那么容易。
虞苏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来,不是为了求您救我父亲。我只是想知道,为何陛下会信那样拙劣的证据?”
陆均负手而立,长眉微拧,沉默片刻。
虞苏接着说:“这不像是在针对我爹,倒更像是在试探、在立威。若我没有看错,真正的落点是我,或者说是王爷。”
“你说得没错。”
“可是为什么?我知道表兄弟间也会生间隙,可陛下对王爷的忌惮未免太重了些?”
虞苏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先前在库房中发现的那枚金扣。
她道:“这是王爷库房里发现的,公爹可知道这是什么?”
陆均脸色微变了下。
虞苏抬眸看他,继续道:“这是天子规格的金扣。还是先皇赏赐的。有些事,我从未追问过王爷。今日是我第一次想问,王爷到底是谁?”
屋中一时静得出奇。
陆均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你心里,其实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虞苏心头微震。
一瞬间所有的一切串联起。
真远大师说得搅动风云、牵动王命,竟然是这个意思。
他若起风,便是改天换日。
虞苏深吸一口,平息着不断鼓动的心脏。
陆均望向屋外,叹了口气道:“此事,终归是上一辈人的因果。若你是真心为他,便藏进心里,别再深究。”
虞苏垂眸,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