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初穿上鞋之后，快步走了进去。
“怎么会，没道理啊……”
他站在菜园子中育苗的其中一组跟前，看着眼前的长势，嘴中喃喃地说道。
这里有施加不同份量的化肥培育豆芽组。
乍一眼看过去，就能见到其中的一组的长势，相较于其他组可谓天差地别。
其余的都蔫了吧唧冒出一小节，但这组却非常坚挺，蹭蹭往外冒，就跟吃了……大补之物一样。
这几组的长势对比一番，眼前的这组让人看了之后就很想要将其做成菜下肚。
毕竟说不定就给男人那方面同样有‘补’的作用。
张宇初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感受着那钻心的疼，他当即意识到这不是做梦。
成了！
道爷我真成了？！
张宇初疼的眼眶通红，可是他疼的却不敢叫出声来，毕竟一张饼管饱还是半张饼管饱，他还是非常清楚。
他此时再也没有了龙虎山天师的架子，撩起道袍，直接蹲了下来，伸出手慈爱的抚摸着。
旋即，
张宇初又瞅了瞅另外一组，越看越感觉心惊。
显然以他的认知，理解不了‘化学’的伟大之处。
张宇初沉吟片刻之后，有些怀疑的问道：
“王青，你确定这组的巨大差别，是一晚上的成果？”
王青还是第一次见师傅如此失态的模样，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师傅，昨夜弟子看得清楚，每一组的长势都差不多。”
“可是今早再一看，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弟子若是有一句谎话，你就让龙虎山的历代天师降下天雷，劈死我！”
张宇初跟谢缙一样，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将陈羽提供的所谓化肥放在眼中，以为这是骗人的把戏。
但皇帝的命令又不得不听。
所以他每天也只是象征性的过来看一眼，其余的时间，都是王青在此处打理。
经过接二连三的询问，张宇初终于确定，这是真的。
眼前的一切真的不是假的，而是真的！
仙迹！
绝对可以称得上仙迹！
反应过来的张宇初，喃喃道：“仙迹的产生都要归功于……仙方！”
想到这，
张宇初不由得气血上涌，心跳加速。
毕竟他哪怕是龙虎山天师，可是也知道豆芽的生长周期是只有十天左右，但也可以说的是七天左右，毕竟豆芽之间也分好坏。
可也绝对做不到一天之内就将生长落差拉这么大。
那么其余的几组却没有变化，甚至还有些萎靡。
对了，
这就是那个酒馆掌柜口中的用量不同，效果不同。
看样子他好像找到了这份仙方的正确使用方法。
张宇初快速的在脑海中将道家的所有书籍回忆一遍，想要让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出有关的仙方记载。
该死，
给一点相关的记忆就可以啊！
哪怕有一点，这份功劳也可以彻底归功于道家。
半晌过去，他失败了。
张宇初不得不承认，这份足以改变历史载入史册的仙方，完完全全出自一个市井掌柜之手。
“一个酒馆掌柜而已，给点银子打发算了。”
张宇初在脑海中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最终决定短暂舍弃一波道义，将仙方独吞。
甚至，张宇初产生了带着仙方逃离皇宫的想法。
毕竟留在皇宫中，这好处肯定是皇家占多，而道家只能分一杯羹。
“啪啪啪～～～”
张宇初被自己的这个可怕想法吓到了，急忙猛扇自己几个巴掌，试图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毕竟这个仙方皇帝亲自过目，要是事后皇帝发现他欺君，估计龙虎山要被夷为平地。
被扇巴掌之后，张宇初脑子确实清醒了许多。
他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通过仙方一事，为道家争取的利益最大化。
王青在一旁看着有些疯癫的师父，有些不知所措。
半盏茶的时间，张宇初双眼一亮，高兴的说道：
“有主意了！”
张宇初咬字清晰的对着王青说道：
“发生在这里的仙迹是祥瑞！”
“祥瑞懂吗？”
王青皱眉，他有些不懂，这明明是化肥的功劳，跟祥瑞有什么关系？
赵高版指鹿为马？！
迫于张宇初的压力，他连连点头。
张宇初见王青认同，继续狂喜的说道：
“这是我们道家仙人降下民间的祥瑞，以此来表彰永乐帝推行的摊丁入亩仁政！”
“此祥瑞可使田地亩产翻倍！”
“道家仙人显灵喽！”
张宇初回味着自己想出来的理由，感觉好像解释起来一点也不牵强。
毕竟摊丁入亩是关于田地的仁政，那么道家仙人降下有光亩产翻倍的祥瑞也合情合理。
反正他们道家还有另外一项本领：
忽悠！
只要这个理由有那么一丝能让他人信服的可能，他就可以扯出各种理论出来，自圆其说。
反正这玩意也不可能真有人去验证。
毕竟若你不相信，那好，你去找我们家道家仙师问问，这是不是他老人家显灵。
你无法沟通？
不好意思，我身为龙虎山天师，可以沟通，你沟通不了那是你的问题，关我什么事？
反正忽悠一方面，他还真没输过。
更何况这次他占据着优势，拥有着最终解释权！
一切在构想妥当之后，张宇初的癫狂神色有些缓和。
主要是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道家数百年的生存空间不断被压缩，而他自坐上龙虎山天师之位，到现在他的目标始终未变：
振兴道统！
无论采用什么手段，他都要做到这一点。
张宇初对于政治一道，略微有些领悟，他明白永乐帝最害怕什么，无非就是得位不正。
无论是编纂永乐大典、还是修建运河等一系列想要突出自身功绩的举措，都是为了想要抹除叔叔抢了侄子皇位的丑闻。
所以如今自己完全可以在永乐帝颁布仁政之后，顺势献出祥瑞，这不就是说永乐帝的举措，受到了仙人的认同。
这样的舆论，张宇初认为永乐帝一定会非常乐意看到。
自己帮了永乐帝这么大一个忙，皇帝还能亏待道家？
至于这个过程中的谢缙……
那当然是一脚踢开，同样酒馆掌柜……哪凉快哪边待着去！
在张宇初眼中，这份仙方，应该是民间锦衣卫机缘巧合之下得来。
估计那酒馆掌柜也是无意中从那本古籍上看到。
张宇初可不相信一个连丹药都不会炼制的家伙，能凭借着自身的实力，给出这样的方子。
而之所以酒馆掌柜在知道了如此仙方还能活着，张宇初认为很简单，目前仙方真实性还没有得到验证。
只要验证了，凭借着永乐帝的狠辣，估计酒馆掌柜方圆数里，都要落得绝户下场。
张宇初整理了一下衣物，对着王青说道：
“为师去为道统博前程了，你将这补阳的丹药送到琪国公府上，就说为师今日有大事去不了。”
…………………………
皇宫，御书房。
“张天师，化肥有效果了？”
朱棣坐在龙椅上，从大清早就起来批阅奏疏，中途压根就没有歇息过，头也不抬的一边批阅一边问道。
张宇初强行压制住心中的狂喜，恭敬的说道：
“启禀陛下，前些日子您让臣提炼‘化肥’，臣事后培育作物，经过十多天的苦心栽培，终于看到效果。”
“化肥的仙方是真的，臣目前已经找到了仙方的最佳用量！”
张宇初虽没混过官场，可也懂得获得功劳后，在皇帝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比如邀功，提都不能提。
提了虽然也会有赏赐，但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成了！朱棣批阅奏疏的动作明显一顿，他将奏疏放到一旁，这才摆正了架子审视着眼前的天师！
本来按照他的意思，是让张宇初炼丹、谢缙培育。
可根据锦衣卫的汇报，这谢缙狂的没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想到这，朱棣心中对谢缙很是失望。
国子监种菜是为了洗去这位大才子的浮躁与轻狂，可现在看来，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狂可以，但要为自己的轻狂付出代价。
谢缙在朱棣心中的仕途一道，已经被判上死刑。
朱棣点了点头，一个简单的动作表达了对张宇初的肯定。
“陛下，菜园的一切臣都保存良好，您可以随时去查看。”张宇初恭敬的继续说道。
张宇初感觉朱棣的反应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在他的设想中，皇帝的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不说高兴的连蹦带跳，也应该龙颜大悦，可这不怒不喜就像早就预料到一样……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帝王权术。
是不是张宇初不清楚，反正他现在感觉到永乐帝给他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朱棣淡淡的开口说道：
“那就去看看吧。”
他对着门外吩咐道：“传令，让户部尚书去国子监菜园子！”
夏原吉此时正在户部因为各地恩科花费忙的焦头烂额，其实他压根就没有闲下来过。
像兵部，国家不打仗的时候还可以清闲一会。
但户部不行，毕竟你可以不打仗，但国家每天不能不花钱。
听着锦衣卫来报，让他去国子监菜园子。
这个地方他还是比较熟悉的，只是一刹那，夏原吉就联想到了化肥一事。
莫不是化肥成了？
想到这，他直接将手头的工作放下，快步赶往国子监。
国子监，菜园。
“化肥竟是真的，仙方啊！”夏原吉脸色激动的抚摸着长势良好的化肥组。
张宇初在一旁道：“这仙方是真的，唯一需要克服的点就是用量上，量对那么长势加倍不是什么难事，可若是不对，很有可能会导致作物生长萎靡，甚至是早折。”
朱棣听后点了点头，心情大好的说道：
“所以说眼前验证完仙方后，还需针对不同的作物进行分组实验，从而确定出每一种作物的最佳用量。”
夏原吉站起身来，一脸的高兴，
“陛下，臣恳请批百亩田地进行每种作物的实验。”
朱棣点了点头，很痛快的将此事交给了户部去办，当然其中也少不了张宇初的活，还需要他炼制化肥。
他捏紧了拳头，斗志昂扬，亩产翻倍，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大明的耕地数量，凭空增加了一倍。
这是什么概念？
大明的国力，不知不觉间因一个化肥方子，凭空增加了一大半！
粮食是一个国家的根基，也是一个好战皇帝的底气。
这样的神物，使得朱棣对于来年征伐漠北，更加的有信心了。
而这一切点功劳，都要归功于陈兄弟的啊！
张宇初眼珠子转了转，躬着身子，恭敬的说道：
“陛下，臣以为能拥有如此仙方现世，绝对不是一个酒馆掌柜的功劳，而是仙人！”
他说此话的目的是为了将此方子往他们道家身上引。
1本来以为会因此费一番口舌，结果没想到，永乐帝朱棣与户部尚书夏原吉听了之后，非常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倒让张宇初噎住了。
好吧，脑海中酝酿的一大堆说辞，看来是派不上用场了。
朱棣感慨道：“确实是仙人啊！但不久，这个仙人就可以为朕所用！”
夏原吉闻言，在一旁连连恭贺。
张宇初听后感觉他们到家的事情应该是稳了。
稳了！！！
1当然不会想到这臣子二人所说的仙人为朕所用，是陈羽不日将通过恩科入朝为官。
他想了想，打算趁热打铁，说道：
“陛下，臣以为此等神迹应该展示在天下人面前，让他们看看大明永乐一朝得到了仙人的肯定，陛下得到了现任的认可。”
“所以上天降下此等仙方，福泽万民！”
张宇初顿了顿，试探性的补充道：“臣建议可以给这所谓的仙人立一个雕像，以此来表示仙人的功绩！”
朱棣听后点了点头，这个主意好啊。
给陈兄弟立雕像！
自他与陈兄弟相识以来，陈羽的才识与发明已经给大明带来了太多的增益，国运更是在陈兄弟的剖析下，延绵一大截。
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陈兄弟这个人，他偏偏无欲无求……
除了有些许好色。
但男人好色才正常！朱棣表示理解。
将来陈兄弟入朝，他这段时间平白占了人家这么大的便宜，如何补偿？
不对，更加准确的说法是如何回报？
赏赐美女？
俗，实在是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