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岱勒并不是蠢人，相反，他极其有谋略，如果不是楚清鸢出其不意、再加上乌旦大汗的干涉，她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守住宁、安两城。
如今，庆城在他的防守下密不透风，就连楚清鸢亲自领兵攻城，也讨不到半点好。
对于大虞军队而言，还有一个威胁很大的情况存在——冬季。
除了生长在北境的守兵，大多数大虞的将士都来自南方，对寒冬的抵御能力较差。
刚进入初冬，几场大雪便遮天盖地，天与地银白一片，像是连成一片。
这几日天气格外寒冷，大虞军营里，已经有不少将士感染了风寒。
楚清鸢出了城主府，独自一人往大虞的病坊走去，那里收容了生病受伤的士兵。
路上遇见她的人像是知道她要往何处去，远远地弯腰行礼，神色间都是尊崇与敬仰。
一年时间，守住宁城、收复安城、击退乌旦敌军的楚清鸢已经成为了北境民众、将士们心中的军神。
当她走进病坊时，不少将士们都纷纷起身，还是她摆手让他们无需多礼。
她穿过几个营篷往里看，里面大多都是战场上受了重伤的士兵。
“注意伤口不要沾水，按时来找我换药。”
楚清鸢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回过头来，看见了了星芝正在给伤兵包扎手臂上的刀伤。她的眼神温柔自信，动作娴熟利落。
在宁城的时候，她就主动帮忙照顾伤员，如今已经是将士们口中“人美心慈”的小神医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担心星芝太劳累，毕竟以前她都是钻研型的医者，但后来她也渐渐明白，星芝更加喜欢治病救人。
也许是楚清鸢的目光太过直白，星芝似有所感，偏过头便看见了清鸢。
她朝着她轻轻点头，扬起一抹笑容，但手上的动作没停也没错。
清鸢欣慰地笑了笑，看来星芝也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她转过身，往病坊外走时，瞧见了神色凝重的慕凡。
安城议事厅内，收到楚清鸢急召的将领急忙赶来，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心里都知道并不简单。
等该来的人到齐后，楚清鸢脸色脸色复杂，语气沉重地宣布了一个坏消息。
——“沈将军在南林城……失踪了。”
闻言，众将领脸上浮现出惊愕的表情，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议事厅内，死寂般的沉默如寒霜般蔓延。
众将领的面容忽明忽暗，有人攥紧了剑柄，指节发白；有人垂眸凝视地面，眼底暗流翻涌。
沈沉知是镇守北境的悍将，是大虞军队里十分锋利的刀——如今这柄刀折了，折得蹊跷，折得令人心惊。
楚清鸢从慕凡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同样的反应。
一个月前，她担心大邺趁着大虞和乌旦开战，搅扰东部边境，便让沈沉知率领两万大军前往南林城支援，顺便查探驻扎在边境的大邺军队动向。
但她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跌落悬崖，不知所踪。
他的意外失踪，打乱了楚清鸢的计划，也扰乱了楚清鸢的心境。
“本宫已经传信给南林城的守将，让他秘密派人搜寻。”与此同时，她也将沈家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也尽数派出，前去寻找沈沉知的下落。
“殿下，莫非沈将军是受到了敌人的暗算？”沈沉知的副将猛地说道，“末将愿领三千精骑直捣南林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楚清鸢厉声呵断，袖中手指却深深掐入掌心。
她何尝不想即刻点兵去寻？可帐外风雪呼啸，乌旦虎视眈眈，若此刻泄露沈沉知失踪的消息，军心必乱。
“沈将军坠崖之事，除却今日在座诸位，若有半句传到士卒耳中——”她目光如刀，扫过众人，“本宫必以军法严惩！”
那副将喉结滚动，理智战胜了私情，终是单膝跪地：“末将逾矩，甘愿领罚。”
“不怪你。”楚清鸢抬手虚扶。
她转身走向舆图，“传令下去，就说沈将军率部深入查探乌旦潜伏敌人，归期未定。”
与乌旦的战斗已经到了相持阶段，军心一乱，便是大忌！
三日后，一封沾着血污的密信传到了楚清鸢的手中。
她拆开密函时，脸色不虞，慕凡端着药碗掀帘而入，却见她猛然攥紧信纸，指节青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殿下，该喝药了。”只有她身边及亲近的人才知道，那个永远冷静沉着的大虞女主帅，身上有不少暗伤未愈。
楚清鸢一手将那封密信点燃，一手接过慕凡端来的药汤，一饮而尽。
信笺逐渐烧毁，几行字迹变成灰烬。
但信里的内容却刻在了楚清鸢的脑海中。
——沈将军坠崖前夜，曾暗查到南林城仍旧有乌旦余孽潜伏，并与大邺守兵勾结，意图重新攻陷南林城。
——沈将军为了取得证据并一举剿灭敌军，深入虎穴，以己为引，将敌军引到悬崖，与大虞将士前后夹击，消灭了敌军。
——亲卫拼死突围，沈将军不想沦为俘虏，扰乱大虞军心，携断刃跃入寒潭，潭底暗流涌动，目前生死不知。
“殿下，没有消息，也就说明沈将军还没有死，您……星芝说了，殿下您不可太过忧思劳神。”慕凡轻声劝慰道。
“我没事。”楚清鸢揉了揉眉心，忽而轻笑，指尖抚过腰间软剑，“他们忘了——本宫最擅长的，便是从死局里抢人。”
“乌旦与大邺……”楚清鸢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眸中已燃起锋芒，“看来，得拿出本宫的杀手锏了。”
如果可以，她不愿意用那东西，但两国夹击，还是国力最强盛的大邺，大虞举全国之力也未必赢得了。
非常时期，只能行非常手段了。
既然乌旦喜欢潜伏，那她就送一份大礼给他们。
那天夜里，楚清鸢秘密传召了沈沉知的副将，除了两人，谁也不清楚她打的是什么算盘。
半月过后，乌旦国铁骑进犯大邺边境——幽州的消息不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