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之前青龙贴得实在是太紧，他一动盛意就察觉到了，急忙抬起右手捂住通红的双眼。
做完又想把这条青龙的眼睛也给遮上，奈何做不到，又气又急。
“你，你也是想来看我笑话的，是，是吧？”
醉酒后盛意说话断断续续，声音有些哑。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重活一回？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上一世好歹阿娘是真心待他好的，为了替他报仇各种手段用尽，临死前还攥着他幼时的长命锁。
可他重生后，阿娘却处处偏向将他百般折磨过的盛湫。
“我就该死在御鬼幡里。”
刚苏醒过来的青龙眼里，盛意仿佛整个人都淹没在绝望中，带着浓浓的自我厌弃。
像是一个迷茫到找不到家的孩童，被泪水浸透的双眸格外剔透，更显得他可怜。
青龙体型变大了些，直接将他死死缠住。
盛意哭得太累，干脆直接往青龙身上一靠，将他粗粗的身体抱住。
滚烫的眼泪砸在青龙龙鳞上，沈祈谦身体控制不住一颤，出声安慰道：
“莫要哭了。”
将脑袋凑到他面前，动作温柔的帮他蹭掉眼泪。
盛意吸了吸鼻子问：“你也是这样安慰他的吗？谁选中了你，你就去安慰谁。”
“吾不知汝说的是谁，但吾未曾哄过旁人。”
在月光下，青龙的龙鳞仿佛散发出浅浅金光，实在是漂亮，盛意没忍住又摸了摸。
“喜欢？那拔一片赠你。”
青龙被封印多年，不善言辞，更不擅长哄人，绞尽脑汁也只想出了这干巴巴的一句想让他开心。
盛意记得师父曾跟他说过，龙鳞是锻造武器最佳物品。
他的本命灵剑，正好缺了这么一样。
还真就有点心痒痒。
喝醉酒的盛意脑袋稀里糊涂，先用袖子轻轻擦了擦看中的鳞片，紧接着一口咬了上去。
青龙闷哼一声。
“别伤到你的牙。”沈祈谦声音有些哑。
他不说盛意还不觉得，一经过提醒，牙齿真就传来了阵阵痛意。
那双好看的眼睛以最快速度蓄满了眼泪，睫毛一颤泪水就顺着脸颊滑落。
盛意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连你的鳞都欺负我！”
“吾不曾。”
“莫哭了。”
“好吧，是吾之错。”
青龙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奈，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嘴疼，腿也疼。”
“我不就是欺负了一个人吗？我娘让我跪下来，还要罚我。”
“明明是他先招惹的我！”
盛意抱怨的同时，还不忘强调下这件他觉得最重要的事。
“是，是他不对。”青龙附和道。
“你上辈子是不是也这样，跟他在背后说我的坏话？”盛意突然想到了这件重要的事。
青龙已经先从乾坤袋中取出药膏，用爪子沾了些，蹭到盛意的唇侧。
盛意下意识伸出舌尖去舔，尝起来带点甜。
“不可食。”青龙出声制止时已经有些晚了。
“挺好吃的，为什么不能吃？”
“罢了，食此物。”
沈祈谦找出据说口感上佳的丹药给他当糖果吃，再用法力将他裤子卷到膝盖以上，露出了修长的双腿。
盛意皮肤娇嫩，膝盖处的伤痕就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青龙认真将药膏蹭到上面，再轻轻揉开。
“嘶，疼……”
“你对他也这么粗鲁吗？还是只对我这么蛮横？”
双腿被法力禁锢毫无逃脱可能，盛意疼的眼泪都冒出来了，只剩嘴上能骂几句。
青龙下意识轻了些力道。
“吾轻点。”
“从未有过旁人，汝为何不信？”
当时处于气头上，盛意连自己也没放过，跪下去的力道很重。
右膝伤势更严重，都已经肿了起来，里面还存了青紫色的淤血。
青龙耐心将药膏揉开，处理好后又涂了薄薄一层薄荷膏。
冰冰凉凉覆在上面，刺痛感瞬间缓了许多。
察觉到禁锢自己的法力散去，盛意直接翻脸不认人，抬脚就对准他的龙身狠狠踹过去。
无形法力箍住他的脚踝，盛意动作停顿在半空中，气得酒都醒了三分。
“你，简直是……”
“吾皮糙肉厚，莫要踹伤了脚。”
盛意闭上眼睛将头扭向一边，眼角有些潮湿。
“汝若是想踹，不如等吾旧伤恢复，能化为人形时，任由汝处置便是。”
“在他身边是强大的青龙，轮到我就是旧伤未愈，不管什么我得到的都不是最好的。”盛意碎碎念抱怨。
“上古时遗留下的旧伤，不日便能恢复，勿要多思。”
“待吾伤愈，无人再敢欺你半分。”
“赠卿卿一物，见物如见吾。”
话音刚落，一件灵秀飘衣就凭空出现。
灵宝自动认主，穿在了盛意身上。
他模样生的本就好看，更别提又穿上了这件衣服。
浅蓝色衬得他气质十分脱俗，恍若谪仙。
不等盛意细看，青龙又抬起爪子，将他乱糟糟的墨发梳理整齐。
戴上发冠，再用玉簪束起。
盛意眼皮子太沉，再加上酒意又上来了，稀里糊涂就直接这么睡了过去。
沈祈谦取出一枚丹药，用爪子轻轻抚摸他柔软的薄唇。
半晌后才想起正事，将丹药从唇缝里塞了进去。
放在外界能被无数家族抢破头的珍贵丹药，在如今青龙手上也不过只剩解酒一个用处。
沈祈谦低下头，没忍住轻轻舔了舔他还有些潮湿的眼尾。
见少年熟睡后犹带几分迷茫，轻轻叹息声里都藏着无尽心疼。
担心他夜里着凉，又找了一件披风替他盖上。
月色皎洁，夜风轻柔，天上银河闪亮。
当清晨的阳光落在盛意脸上，他被照的清醒了些。
虽然还没睁开眼睛，但是已经先闻到了野花上露水被太阳炙烤的味道。
山间鸟鸣十分清脆，远处传来沉闷鼓声，想来是到了弟子集合练剑的时辰。
盛意艰难撑开眼皮，手撑着地面坐起来，原本盖在他身上的那件披风滑落。
盯着这一件陌生的披风，盛意抬起手再看自己身上那件浅蓝色衣服。
在醒过来之前，他应当是整个人都被裹在了披风里，还挺暖和。
盛意站起来将披风抖了抖。
他身为盛家少主，眼界不凡，自然能认出来这不是凡品。
整理披风时，无意间瞥见手腕上缠着的青色镯子。
有关昨夜的记忆在这瞬间回笼。
盛意脚步顿住，想到的越多，脸色就越黑沉，耳朵红到不行。
看向青龙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杀意。
轻吸了一口气，开始认真思考起杀龙灭口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