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眼里逐渐溢出笑意。
“我也是第一次来啊。”
他大概猜到这人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但他就是故意绕开了那个话题。
傍晚，来这里约会的小情侣确实很多，基本上都是成双成对。
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沙滩上的烟火表演就开始了。
吹过来的风里带着大海的咸湿味，一朵朵烟花在天边炸开，不远处有个流浪汉在那里拉二胡。
人群很吵。
躁动的夏天里，站在轮椅后的盛意俯身凑到沈祈谦耳边问：
“等会儿我请你去吃饭啊。”
沈祈谦侧过头轻轻嗯了一声。
今天的盛意，是甜甜的橘子汽水味。
由盛意最爱谈恋爱的大学室友倾情推荐，他们去了海滩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盛意是提前去拿的号码牌，再回海滩看的烟火表演，去之后只等了几分钟就轮到了他们。
很快菜就上来了。
这是沈祈谦第一次在这种小火锅店里吃饭，所有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很新鲜。
盛意不太能吃辣，但又特别喜欢吃。
吃了两块从辣锅里捞出来的牛肉卷，脸就被辣的通红，鼻翼两侧出了汗，看起来跟哭了一样。
“难怪郑浩要带他每一任女朋友都来吃这个，真的好好吃啊沈祈谦。”
盛意感叹完，突然意识到沈祈谦一直没动筷子，眼里明亮的光暗了下去。
“你，不喜欢吗？”
沈祈谦摇头否认，“没有。”总不好说是快把自己辣哭了的盛意太可爱舍不得移开眼。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沈祈谦也夹了一块牛肉卷。
刚从辣锅里煮好，沈祈谦只尝了一口就被辣得控制不住咳嗽。
盛意把他提前买的牛奶插上吸管递过去：“你含着，能解辣的。”
沈祈谦能很明显感受到，坐在他对面的盛意跟之前不一样了，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又说不上来。
一顿火锅吃完还剩下不少，盛意把其他食材都煮了，又找店员要了打包盒。
虽然平常盛意挺惯着008，但是在公共餐厅里008撒泼打滚他也没把猫从背包里放出来。
打包盒刚进包里，008就开始库库狂吃。
等他们吃完晚饭从火锅店里出去，外面海滩上人已经少了很多，只有呼呼的海风声在耳边喧嚣。
回去的一路上，盛意看起来都很沉默。
他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夜风从缝隙灌了进来，吹得他脸微微发白。
到了学校门口，车子平稳停下。
盛意背着包，在临下车前看了沈祈谦一眼。
这个眼神里仿佛包裹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沈祈谦隐约间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离开自己，却怎么也抓不住。
巨大的心慌笼罩着他，他下意识问道：
“盛意，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路灯下，盛意好看的要命，听见这句话扯了扯唇角，面容仿佛在这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有什么话想跟你说……”
“嗯，晚安，沈祈谦。”
“再见啦。”
盛意下车关上车门，朝着沈祈谦挥了挥手，快步进了校门。
绕过一个路口后，拉开双肩包的拉链把008抓出来透透风，顺便把已经空了的打包盒丢进垃圾桶。
走在林荫小路上，盛意的脚步很慢，偶尔还能撞上几对十指相扣的情侣在散步。
盛意走得很慢，008下意识问道：
“阿爸，你不高兴？”
盛意低着头没回答只是沉默。
半晌后，才开口道：“没有。”
008看阿爸这个失魂落魄的模样翻了个白眼：“我像笨蛋吗？”
在这瞬间，盛意的坏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不像。”
008骄傲扬头。
“你本来就是。”
008震惊瞪圆了眼睛。
说话间就到了宿舍楼下，盛意一边爬楼梯一边回答。
由于运动呼吸有些乱了，轻喘着笑道：
“笨蛋。”
008已经顾不上生气，呆呆愣愣盯着盛意看。
等进了宿舍，008滚到床上用爪爪捂住眼睛开始滚来滚去。
盛意一边拿换洗的衣服一边给沈祈谦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到宿舍，紧接着就去了浴室里洗澡。
沈祈谦回到沈家后，碰巧撞上刚下班的沈祈明。
沈祈明的嗅觉很敏锐，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火锅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爱吃这些了？”
习惯性走到轮椅后面推着轮椅往客厅里走。
“哦，盛意约我吃的。”沈祈谦说道。
之前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东西，但因为同伴是盛意，沈祈谦就觉得格外有趣。
沈祈明脚步微顿。
沈祈谦还在那里说道：“哥，他昨天送了我一束花。”
沈祈明停下了脚步，语气平静回答道：“你发了26张照片给我。”
在把沈祈谦推回卧室后，沈祈明正准备离开突然又道：
“不对。”
沈祈谦：“？”
那束花被沈祈谦摆在吧台上最显眼的位置，经过一夜后依旧开得漂亮，丝丝缕缕玫瑰花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沈祈明深吸一口气，指着那束花说道：
“你问过这束花多少钱吗？”
“还有今天你们吃的火锅，你不要告诉我是那个学生付的款。”
沈祈谦懵了。
一看他这反应沈祈明就知道了答案。
叹了口气说道：“研二，跟在老师身边，每个月收入大概只有国家补助的一千五，你算算你这两天花了人家多少钱。”
要是普通家庭有父母给点生活费还好。
沈祈谦下意识拿出手机准备给盛意转账，转了二十万，在输入密码时手机被沈祈明给夺了过去。
“你知道你这像什么吗？”
沈祈谦伸手想抢回来，他哪里想过盛意一个月只有一千五，正手忙脚乱准备弥补下自己的过错。
没心思回答他哥的问题直接反问：“像什么？”
沈祈明语气平静：“像迫不及待转点钱跟对方划清关系。”
沈祈谦不折腾了：“怎么会？”
沈祈明继续说道：“他给你送花，请你吃火锅，我不建议你直接转账回去，那样长大的孩子对钱一般都比较敏感。”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沈祈谦掌心已经出了一层汗。
而在宿舍里的盛意洗好澡后一直站在阳台上吹风。
吹到一半觉得好烦，就揣着猫下楼去买了一包烟和打火机。
盛意第一次抽烟，仅仅是过过嘴就有些受不了，相比之下反倒是旁边的小煤球动作熟练吞云吐雾，甚至还现场教学。
“阿爸，你要这样，吸进去，然后再吐出来。”
黑煤球鼻孔冒烟，盛意不忍直视。
按照它教的过肺，刚吸进去就开始剧烈咳嗽了几声，呛得他眼泪直往外冒。
008熟练吐出一缕烟雾叹气：“哎，阿爸，学不会的话不要强求啊，实在不行你去买一打啤酒，借酒消愁！”
盛意把烟放在花盆土里碾灭冷笑一声：“你还想喝酒就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