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榆没想到，那个女孩就那么毫不犹豫地将许沉睦推开。
明明……根据那位大人所说，那个倪裳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难道说……她其实暗恋他，只是他并不知道？
当然，这些自己并不在意。
它只需要在意许家人有没有死就够了。
许沉睦有些茫然，他想要站起来去查看郁珞灵的情况。
可他却动不了。
甘榆再次抬起的手，仿佛再次的死亡警告。
许沉睦内心很慌。
但不是因为马上就要死了，而是郁珞灵如果再无法得到治疗是真的会死。
许沉睦完全不敢想象，如果郁梧晟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才团聚的妹妹死在了这里，他会变成什么样。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下一道攻击再次袭来。
不过这次，被人安全拦下。
许沉睦：……还好，他们赶到了。
郁梧晟和顾安意没想到他们赶到现场会是现在这幅场景。
晕倒在树边的倪裳，倒在地上没什么反应的许沉睦，以及……躺在血泊人生死不明的郁珞灵。
郁梧晟看见郁珞灵，心瞬间提了起来。
跑过去时，都有些踉跄。
顾安意想要扶一下，但并没给她这个机会。
她看着郁梧晟跪在郁珞灵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并扯下衣服堵住她的伤口。
必须快点结束，不然郁珞灵的情况只会变得更糟糕。
顾安意走到许沉睦身边，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睁着眼睛躺在那里，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
这是那个恶灵的能力。
不过……该怎么解除？
“我来吧。”
就在顾安意沉思的时候，季止修的声音响起。
他的视线扫过在郁梧晟怀里的郁珞灵，用力地抿了抿唇。
终究还是……来的太晚。
季止修收回思绪，蹲下身，将手放在许沉睦身上。
片刻后，许沉睦就能动了。
他能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郁珞灵怎么样了。
许沉睦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十分自责地开口：“……队长，对不起。”
郁梧晟听到这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并没说什么。
季止修想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被一直无视的甘榆打断。
“你们也还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听到甘榆的声音，四人不悦皱眉。
就是它，伤了郁珞灵。
顾安意开口：“不要恋战，找时间离开才是上上策。”
毕竟，郁珞灵现在的情况急需要救助。
“你们就先走吧！”秦懿的声音从甘榆身后响起，攻击也伴随而来，“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季止修见他们终于赶到，在心底松了口气。
他看向郁梧晟和许沉睦，“你们先走，我们来处理。”
郁梧晟闻言，都没有丝毫犹豫，抱起郁珞灵就往外跑。
许沉睦看了眼不远处的倪裳，想要过去被顾安意拦住。
“别担心，我一会儿送她过去，你先走。”
许沉睦听到这话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就走。
甘榆见许沉睦离开，刚想要拦，就被剩下几人包围。
“……呵，你们还真是愚蠢，居然还敢拦我？”
顾安意开口：“止修，抓住时机，先行撤离。”
秦懿听到这话，很是不满，但也并未说什么。
毕竟他也不了解情况。
季止修点头。
他也想快点结束战斗，只有这样，他才能回去陪她。
*
意识浮浮沉沉，一会儿升入云端，一会儿坠入大海，令人难以承受。
她好像看见……极致的白……
细微的啜泣响起，令她的意识回笼。
郁珞灵极其懵逼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奇怪……她这是在哪里？
“夫人，莫要哭了，哭坏了身子可不好。”
清脆的声音传来，令郁珞灵紊乱的思绪稍稍回笼。
她抬眸望去，发现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哭泣，而一个身着侍女服的少女正在安慰她。
那张脸……不要太熟悉，正是甘榆。
她居然进入到甘榆的记忆中……
那就说明她成功了。
虽然这样做很冒险，但也算是一种大胆的尝试。
在它的攻击上使用意念之力，以此来达到郁珞灵的目的。
只是……意识非常混乱。
以后还是别用这种冒险的方法。
“碧春，我就那么不堪吗？不堪到让他不惜用这种方法抛弃我……”
“夫人……不要这么说，是姑爷他不懂得珍惜夫人。”
甘榆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梨花带雨的模样真让人怜惜。
“……别喊我夫人了，唤我……郡主吧，这个尚书夫人，我做不起。”
“郡主……”
碧春担忧地看着甘榆。
甘榆朝着她摇了摇头，笑道：“难道离了他许元正，我就不过活了吗？”
可郁珞灵却清晰地听见，甘榆满腔悲凉的心里话。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昔日对我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哄骗我的吗？
情伤啊，还是第一次见。
其实很久以前，郁珞灵就很好奇，为什么她没有遇到过因为情伤而留在世间的恶灵。
但后来她发现，只是单纯遇见的少了。
这世间，最伤人的，便是情。
尤其是辜负真心者。
所以，她还是挺兴奋的。
当然不是因为看到这些悲剧而感到兴奋，而是因为她第一次遇到而感到兴奋。
那些负面情绪，最终还是会传入她内心，让她感同身受。
甘榆的生活很简单，一整日几乎都待在那个房间里，沉默地绣着花。
关于许元正的事情，都是从碧春口中得知。
比如姑爷今日去了怀香楼，待上了一整晚。
比如姑爷今日与同僚吃酒，一夜未归。
比如姑爷公务繁忙，没办法陪甘榆。
……
对于许元正来说，甘榆就好像是个透明的存在一样。
他可以完全忽略掉她的感受，随心所欲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甘榆不会去管束他，只会孤独坐在那间房间里绣花。
但郁珞灵能感受到，她越来越绝望死寂的内心。
甘榆总是在想，是不是自己变了，所以许元正才会不再像从前那般喜欢自己？
但她却能明显感觉到不是。
不是她变了，是许元正变了。
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他掩饰的很好。
可……爱与不爱的区别真的很明显，甘榆能够感觉到，那段时光，许元正是真的爱自己。
哪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甘榆迷茫徘徊，却迟迟找不到答案。
她被自己困住了。
她想要找到许元正不爱自己的证据。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心理安慰。
告诉自己，他是不得已而为之。
说得好听点是恋爱脑，但说得难听点，那就是自欺欺人。
甘榆无法相信，曾经那么爱她的许元正，现在居然不喜欢她，甚至还有点厌恶她。
她几乎处在一种病态的状态中。
哪里也不去，就待在那间房间里，等着许元正来找她。
甘榆觉得，只要许元正对她还有一点点真心，那他肯定就会再次踏足此地。
但她想错了。
整整一月，许元正都没有踏入她的院子。
终于，她的情绪崩溃。
甘榆剪毁了这一个月来她精心绣好的香囊，还砸了房中很多东西。
她不知疲倦地砸着，内心却在一点点崩溃。
到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甘榆急喘着，泪水夺眶而出，整个人无力地跌坐在地。
难道是因为一月前的事情吗？就为了那个该死的舞姬？
许元正一月前来找她，说想要赎出那个舞姬，娶做妾。
甘榆怎会同意？
是许元正自己向她承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们之间绝对不会有第三者。
可也是他……亲口破坏了他许下的约定。
呵呵，是他先以真心相待，却也是他弃她如敝履?。
她堂堂安宁郡主，居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可没有母族护着，空有一个名号的她，又能做什么？
她想要一个幸福安稳的家，没有……
想要一个能敬她爱她的夫君，也没有……
所以到最后，她还是一无所有。
是许元正的爱，让甘榆心甘情愿。
可是，也是因为他，让她输得彻彻底底。
这样的日子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不，不可以，不可以这样想。
要活着，她要活着，甚至要活得精彩。
事已至此，那就抛弃名声，抛弃一切吧。
那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也不想要了。
许元正不让她好过，那他凭什么好过？
她也要让他不好过！
甘榆这样想着，抬手擦干眼泪，轻声喊道：“碧春，为我梳妆。”
原本战战兢兢跪在一旁的碧春听到这话连忙起身来到甘榆身边，为她梳妆。
甘榆看着镜子中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扯了扯苍白无血的唇。
果真是难看至极。
想当年，自己也曾被人调侃说是越国第一美人。
可现在，哪里能看到曾经的风姿？
而这一切，全都是许元正的错。
因为这错误的选择，让她从云端跌入泥泞。
安知音抬手抚上镜子中的自己，轻声开口：“……碧春，许元正现在在哪里？”
“姑爷……此刻应当在书房。”
居然在府里？有些意外。
“怎么？他今日不去找他那娇美舞姬了？”
碧春抿了抿唇，似乎是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甘榆淡笑两声，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有话直说便是，我就算是再发疯也不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