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天机反噬
林枫的剑锋在离血色竖瞳三寸处凝滞，剑柄传来的寒意顺着经络直刺丹田。
他看到自己持剑的手掌爬满冰霜纹路，那些纹路竟与三年前北墟海修士们沉没前皮肤爆裂的纹路惊人相似。
"；这不是幻境！"；
苏姝突然尖叫着扯开衣襟，她锁骨处的药蛇刺青正在蜕皮。
蜕下的青鳞在半空燃烧成十二盏幽绿灯笼，映出众人脚底延伸的锁链状阴影——每道阴影尽头都连接着石壁上某个猩红瞳孔。
玄风长老的鹤氅无风自动，腰间悬挂的龟甲卦盘发出骨裂般的脆响。
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迸发出少年般锐利的光：
"；星澜丫头喷出的精血...是了！这是天机反噬！我们正站在..."；
话音未落，古岩的阵盘碎片突然悬浮而起。
那些染血的青铜碎屑在空中拼出残缺的星图，当第三颗辅星归位时，整个洞窟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炎阳裸露胸膛上的火焰图腾突然倒卷，将他的护心毛烧成焦灰。
"；都别动！"；
影月甩出七枚月牙镖钉住众人衣角，锋刃切入青石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这些阴影在模仿我们的灵力回路，任何术法都会..."；
林枫的剑柄突然传来沛然巨力。
他眼睁睁看着陪伴自己十三年的青钢剑寸寸崩解，那些碎片并未坠落，而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在虚空划出诡异轨迹。
当最后一块碎片嵌入古岩拼凑的星图缺口时，所有人耳边同时响起玉磬清音。
石壁上的万千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林枫感觉有冰冷的手指在翻检自己的记忆。
五岁那年被堂兄推下寒潭的窒息感、母亲临终前塞进他嘴里的血玉碎片、昨夜在藏书阁顶层瞥见的半页《太虚引星诀》...这些画面正被某种存在用超越时空的方式同时阅览。
"；守住泥丸宫！"；
星澜仙子破碎的寒玉簪粉末突然聚成冰凤，双翼展开的瞬间，众人脚下阴影锁链应声而断。
女修染血的唇角却扬起凄然笑意：
"；难怪师尊说天墟是活着的..."；
炎阳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图腾逆燃的火焰竟在冰凤羽翼上灼出焦痕。
这个向来豪爽的炎族汉子此刻面目狰狞如恶鬼，虬结肌肉下凸起数十个游走的鼓包：
"；老子看见炎狱里的祖灵了！他们说当年是我们背叛了..."；
"；闭嘴！"；
影月的月牙镖突然转向，精准刺入炎阳周身要穴。
神秘女子素来冷若冰霜的面容首次出现裂痕，她耳垂上悬挂的墨玉坠子正在渗血：
"；有人篡改了因果线，从现在开始，连呼吸节奏都要控制！"；
林枫的玉佩突然滚烫如烙铁。
在剧痛袭来的瞬间，他恍惚看见血色竖瞳深处掠过的画面：某个与自己容貌七分相似的青衫修士，正在北墟海漩涡中心篆刻星图；苏姝药箱底层暗格里蜷缩的碧鳞小蛇，突然睁开第三只竖瞳；而玄风长老那串从不离手的紫檀念珠，第一百零八颗珠子内分明封印着半片星澜仙子的残魂！
"；原来如此。"；
少年突然笑出声，这个被家族欺凌十余年都不曾流泪的人，此刻眼角却淌下血珠。
他伸手握住悬浮在面前的剑柄碎片，任由锋刃割开掌心：
"；诸位，可愿与我同观星陨？"；
苏姝最先反应过来。
女医师撕开随身十二年的药囊，抖落的却不是药材，而是三百六十根浸泡过冥河水的透骨钉。
当她素手轻扬，那些沾染着林枫鲜血的透骨钉竟在虚空布成周天星斗大阵。
"；药王谷第九条祖训。"；
少女嗓音带着赴死前的温柔：
"；若遇天墟现世，当以身为桥。"；
她发间银簪突然崩碎，三千青丝转瞬成雪。
古岩的阵盘碎片突然发出龙吟。
这个总是带着书卷气的阵法师，此刻瞳孔已完全转化为暗金色。
他咬破食指在虚空书写血符，每一笔落下都有星辰坠落：
"；古家守了三千年的秘密，今日该揭晓了。"；
血色竖瞳第一次出现颤动。
当林枫将染血的玉佩按进星图核心时，整个洞窟突然陷入绝对寂静。
众人看到少年破碎的衣袖间，裸露的小臂皮肤上浮现出与北墟海星图完全一致的刺青。
而石壁深处传来的心跳声，不知何时已与他们胸腔内的跳动完全同步。
冰凤哀鸣着炸成晶粉的刹那，林枫听到了封印破碎的声音。
不是来自石门，而是来自每个人灵魂深处某道枷锁。
他忽然明悟这根本不是试炼，而是唤醒——那些猩红瞳孔里闪烁的，分明是他们自己轮回百世都未曾察觉的本源之力。
冰晶粉末悬浮在凝固的时空里，每粒微尘都映照着众人苍白的脸。
炎阳图腾逆燃的火焰突然暗哑下来，虬结肌肉下的鼓包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
这个曾徒手撕裂魔兽的汉子踉跄跪地，手掌在青石板上烙出焦黑掌印：
"；老子...撑不住了..."；
"；你说要带我们见证武道巅峰！"；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枫，脖颈处暴起的青筋突然裂开细口，涌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暗紫色星屑：
"；可这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力量！"；
苏姝的白发无风自动，三百六十根透骨钉组成的周天星斗大阵正在扭曲。
女医师绣着金丝牡丹的袖口寸寸崩裂，露出小臂上密密麻麻的咒文——那些以人血喂养的保命蛊虫正接连爆体而亡。
她望向林枫的眼神却温柔如初：
"；药王谷弟子，从不怕死怕痛。"；
"；但有人怕。"；
影月突然冷笑，月牙镖在指尖旋出残影。
神秘女子耳垂渗血的墨玉坠子突然浮现裂纹，每道裂纹都精准对应着古岩正在书写的血符笔画：
"；古家小子，你还要装到几时？"；
古岩暗金色的瞳孔猛然收缩。
阵法师指尖淌落的血珠突然倒流回伤口，虚空中的血符竟开始逆向演变。
这个总以书卷气示人的青年，此刻嗓音沙哑如百岁老者：
"；当年古尘老祖宗留下的预言...竟是真的..."；
林枫掌心的伤口突然迸发金光。
玉佩熔化的金液顺着血脉游走，在他小臂星图刺青上勾勒出全新的轨迹。
少年能清晰感知到，石壁深处某个存在正借着众人争执的空隙，疯狂篡改着因果线的走向。
"；都看着我！"；
他突然暴喝，破碎的袖袍炸成齑粉。
裸露的臂膀上，北墟海星图刺青正在与石壁瞳孔同步明灭：
"；三年前北墟海修士怎么死的？是他们自己放弃了挣扎！"；
炎阳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逆燃的火焰彻底吞没右臂，焦黑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星纹。
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竟蜷缩成婴儿姿态，喉头滚动着含混不清的呓语：
"；祖灵说...我们都是罪人..."；
"；那就当赎罪的罪人！"；
玄风长老突然朗笑出声。
老者鹤氅上的仙鹤刺绣突然振翅飞出，在众人头顶盘旋三匝后轰然炸裂。
漫天飘落的鹤羽竟化作实体化的灵力洪流，强行镇压住正在扭曲的星斗大阵。
林枫突然发现老者鬓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霜白。
那串从不离手的紫檀念珠突然同时炸裂，一百零八颗珠子内封印的残魂尖啸着融入灵力洪流。
当最后一缕魂魄消散时，玄风长老的容貌竟返老还童，变作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模样。
"；师叔！"；
星澜仙子破碎的冰凤突然重聚。
女修染血的广袖翻卷如云，寒玉簪粉末凝成的冰晶锁链强行捆住老者正在溃散的身躯：
"；您这样会..."；
"；老夫等了三百二十年。"；
青年模样的玄风长老回头微笑，眼角皱纹里沉淀着沧海桑田：
"；当年我亲手将星澜残魂封入念珠时，就等着这天墟重开之日。"；
磅礴灵力如天河倒灌。
苏姝的透骨钉突然发出龙吟凤鸣，古岩逆转的血符迸发出璀璨金芒。
林枫臂膀上的星图刺青脱离皮肤悬浮而起，与石壁瞳孔形成镜像对称。
在这生死逆转的须臾之间，所有人都看到了彼此灵魂深处的光——那是跨越百世轮回都不曾熄灭的本源之火。
"；就是现在！"；
林枫的暴喝震落洞顶钟乳石。
少年染血的手掌按在星图核心，北墟海星图与天墟星轨终于完成对接。
石壁上的万千瞳孔同时淌出血泪，在青石地面汇成汹涌血河。
影月的月牙镖突然自行解体。
七枚残刃化作北斗七星悬于穹顶，月光般清冷的光辉笼罩众人。
神秘女子第一次露出释然笑意：
"；原来师父说的钥匙，从来不是物件..."；
当最后一道封印破碎时，时间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快千倍。
众人看到石门后的空间在瞬息间经历沧海桑田——巍峨宫殿群拔地而起又轰然倾塌，星河在琉璃瓦上流淌又干涸，最终只剩下悬浮在虚空中的青铜古匣。
炎阳的火焰图腾突然恢复正常。
汉子怔怔望着掌心重新长出的护心毛，突然狠狠捶打自己胸膛：
"；他娘的！刚才怎么就像中了邪似的！"；
"；因为天墟本就是心魔的镜子。"；
返老还童的玄风长老声音却苍老如暮鼓晨钟。
他半透明的身躯正在消散，指尖却稳稳点在青铜古匣的阴阳鱼锁扣上：
"；开吧。"；
匣中迸发的金光令所有人暂时失明。
当视野恢复时，他们看到九重天阶悬浮虚空，每级台阶都由流动的星砂凝成。
台阶尽头隐约可见玉宇琼楼，檐角悬挂的青铜铃铛正发出穿越时空的清响。
林枫弯腰拾起台阶下的青铜残片。
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塞进嘴里的血玉，残片上蚀刻的星图竟与苏姝药箱暗格的小蛇竖瞳纹路完全一致。
少年突然浑身剧震，猛然转头望向同伴们。
星澜仙子的冰凤纹胎记正在锁骨处发光，古岩阵盘碎片的裂痕组成古老文字，而影月渗血的墨玉坠子...分明是缩小版的青铜古匣。
金光突然剧烈震荡。
众人脚下的星砂台阶开始崩塌，虚空尽头却射来一道皎洁如月的光柱，笔直指向北墟海方向。
光柱中沉浮的星屑，隐约组成了某个他们都无比熟悉的侧脸轮廓——那竟与林枫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