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池看着他，很久没有说话。
姆卡那灵动的眼眸满含期待，轻轻摆动着鱼尾，缓缓游到水箱边缘，用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问道。
“我可以离开这个水箱吗？”声音透过水层，传出来时多了几分缥缈。
“你想离开吗？”
姆卡点了点头，动作轻柔却又无比坚定，“这里虽然很好看，你也会给我足够的食物，可是……我的家在大海里。”
“那里有广阔无垠的天地，有我的伙伴，有我熟悉的一切。阿瑞，我想回去看看我的族人。”
顾元池的目光在姆卡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好吧，过几天会放你回去。”
姆卡眼中瞬间绽放出光芒，原本黯淡的眼眸此刻像是藏了无数星辰。
祂兴奋地摆动着鱼尾，溅起大片水花。
姆卡迫不及待地靠近水箱边缘，双手用力一撑，半个身子探出水面。
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白皙的肌肤滑落，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湿漉漉的棕色发丝贴在脸颊上，显得愈发楚楚动人。
姆卡微微仰头，眼眸中满是炽热的情感。
一股无形的力量，直直地勾住顾元池的心。
“阿瑞，谢谢你。”
姆卡轻声说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缓缓凑近顾元池，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祂的眼睛中蕴着星辰大海，勾着人接近。
顾元池像是被引诱，鬼使神差般缓缓低下头。
心跳陡然加快，胸腔中仿佛有只小鹿在横冲直撞。
姆卡身上带着海水独有的咸湿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水生植物清香。
萦绕在他鼻尖，愈发意乱情迷。
当两人的嘴唇轻轻触碰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顾元池只觉一股电流从嘴唇传遍全身。
他的手不自觉地抬起，想要触碰姆卡，可又怕弄疼对方，只能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姆卡则轻轻环住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柔软的嘴唇轻轻摩挲，诉说着不舍与眷恋。
良久，两人缓缓分开，姆卡的脸颊染上一抹绯色，眼中满是温柔。
“这是我给你的谢礼，也是……告别的礼物。”
姆卡声音轻得如同呢喃，却重重地砸在顾元池心上。
顾元池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默默点头。
“姆卡......”
*
顾元池不打算限制姆卡，祂有自己的思维，可以自由地决定自己的去留。
但是......这不代表他可以平静的接受对方的离开。
海风呼啸着席卷过甲板，扬起层层白色的浪花。
顾元池独自伫立在船头，眉头紧锁，目光深邃地望向那片无垠的大海。
低垂着眉眼，仿佛试图从那汹涌的波涛中找寻到什么。
“船长，你心情不好吗？”
大副那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他大步走上前，宽厚的手掌随意地搭上顾元池的肩膀。
顾元池微微一怔，缓缓转过头，脸上的神情依旧带着几分凝重，“我在想......自由，是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他的声音被海风扯得有些支离破碎，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
大副愣了愣，挠了挠自己那毛茸茸的脑袋，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嗨！船长，你想啥呢！咱在这海上漂泊，想走就走，想停就停，这不就是自由嘛，有啥好想的。”
大副是个糙汉子，性格豪爽，向来不喜欢琢磨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儿，根本没把顾元池的话往心里去 。
“所以，去留总要由自己决定。”
顾元池拍开大副的手，闷头往卧室走。
风在耳边呼呼吹，他心烦意乱，步子又急又重。
顾元池推开门，刺鼻的腥味裹挟着潮湿气息汹涌袭来。
眼前一片狼藉，月光被碎玻璃割得支离破碎。
淌满一地的水在杂乱中闪烁着诡异的光，他的心跳陡然失控。
“姆卡？”
他的呼喊颤抖又急切，可回应他的只有一点点水声。
顾元池沿着水渍走向浴室。
推开门，浓烈的水汽扑面而来。
姆卡痛苦地蜷缩在浴缸里，浴缸里放满了冷水。
一头海藻般的长发肆意铺散在水中，湿漉漉地黏附在他那近乎完美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下，原本娇艳欲滴的薄唇此刻因痛苦而微微泛白，失去了往日的润泽。
近乎透明的肌肤，此刻泛着一层病态的青灰。
脖颈修长而优美，像是天鹅的脖颈般优雅，此刻却因痛苦而微微颤抖。
宽阔的肩膀和线条流畅的手臂无力地垂在浴缸边缘。
肌肉微微抽搐着，每一寸肌肉都在诉说着他所承受的痛苦。
姆卡的腰身纤细，往下是一条巨大的鱼尾。
原本闪烁着梦幻般光泽的鳞片，此刻毫无生气地贴在鱼尾上。
鱼尾也只是偶尔无力地摆动一下。
湛蓝的双眼布满血丝。
原本如同深邃海洋般湛蓝的眼眸，此刻满是痛苦与挣扎。
痛苦的呻吟在狭小的空间回荡 ，每一声都揪着人心，让人忍不住为他的遭遇感到揪心。
“怎么会这样？”顾元池声音颤抖，急切地靠近，想要触碰又怕弄疼他。
姆卡闻声抬头，泪水混着水滑落，“我分化了，疼……我控制不住。”
他的声音破碎，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刀刃。
漂亮的鱼尾绷紧。
顾元池的心揪成一团，他握住姆卡的手掌。
姆卡的痛苦在加剧，浴缸里的水被他挣扎得溢了出来。
“别怕，我在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顾元池紧紧握住姆卡的手，试图给他力量。
姆卡痛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嵌入顾元池的掌心，留下一道道血痕。
突然，顾元池想起曾经在古籍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
深海生物分化时需要特定的海盐和温度。
他来不及多想，冲出去买齐材料，又迅速跑回。
浴缸里的水慢慢变成了适合姆卡的环境。
姆卡的痛苦逐渐减轻，呼吸也慢慢平稳。
祂的痛苦缓和了一些，疲惫地靠在浴缸边。
“谢谢你，阿瑞。”姆卡虚弱地说。
顾元池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别说话，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就送你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