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你?”
白砚辞咳得眼角泛红,却掩不住眼底的惊喜。沿路打听多日,没想到在这破庙里遇见了她。
“你会武功?”他艰难支起身子,想到方才她险些遭人毒手,心里一阵后怕。
清清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会,但我会打人。”
“我......”白砚辞刚开口,又被一阵咳嗽打断。他弓着腰,眼角泛起湿意。
“笨死了。”清清小声嘀咕,拾起水囊递过去。
白砚辞双手接过,指尖微微发颤,仰头喝水时还不忘偷瞄她的反应。
“谢谢。”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耳尖瞬间红了。
清清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转身检查歹徒。确认每个绳结都严严实实,才长舒一口气。
白砚辞站在一旁,目光在被捆成粽子般的几人和清清之间来回游移。
他张了几次嘴,才挤出一句:“那个,现在要...”
“等天亮。”清清直起身,手背擦了擦额角细汗,又顺手将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
“衙门一开就把人都送过去。”
说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杏眼直直望进白砚辞眼里。
“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砚辞的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
他在天启城中转了整整三日,才从墨香书局的老掌柜口中打听到清清买了永川地图。只是一路追去,却遍寻无果。
所幸药王谷外的面摊老板对那位活泼可亲的姑娘印象深刻,将当日对话一五一十道来。白砚辞听罢便已了然——
她定是北上寻那慕容英去了。
想到此处,他心头泛起一阵酸涩,却又放心不下,只得也一路向北。可这些辗转心思,如何能说与她听?
他慌乱地低下头,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烛火恰在此时熄灭,破庙重新陷入黑暗。
清清等了片刻不见回应,转身摸索起火折子,准备拾些稻草生火。
想起方才他面红耳赤的模样,一个荒谬的念头浮上心头。
“你该不会是......专程来找我的?”
黑暗中,白砚辞呼吸骤然一滞。他张了张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半晌只挤出一句。
“我……不是……”
清清握着火折子的手顿了顿。
他的慌乱太过明显,连否认都显得十分无力。
她转过身,尽管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莫名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她直截了当地问。
破庙内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白砚辞指尖发颤,喉结无意识滚动。黑暗如同一层薄茧,既裹住了那些难言的心思,又莫名给了他几许勇气。
“我……”他声音低哑,一字一句从心间挤出。
“我是来寻你的。”
听他承认,清清不由一怔。
“我、我思慕你,已经很久了。”
他终于说出了口,声音虽轻,却无比清晰。
清清愣在原地,半晌才难以置信地开口:“你……喜欢我?”
白砚辞脸上烫得厉害,却还是低低“嗯”了一声。
“不可能。”清清脱口而出,“你平日对我冷言冷语,嫌我开店抛头露面,连我笑一笑都要说轻浮。这也叫喜欢?”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解,几分恼意,甚至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就算从未将他放在心上,可任谁被那样处处挑刺,心里也总归是不痛快的。
白砚辞僵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那些别扭的举止,落在她眼里竟是这般模样。
“我不是……”他急急开口,却又哽住。
该如何解释?
说他每次见她笑都心跳如鼓,却又不敢多看?
说他嘴上嫌弃她开店,实则日日在楼上偷偷望她?
还是说他那些冷脸,不过是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越了界的心动?
夜色掩盖了他的窘迫,却也让他敢于将真心剖白。
“是我不知如何与你相处,”他垂下头,“每次见你,我都……无所适从。”
清清沉默。她没料到他竟藏着这样的心思。
“你说的都当真?”
白砚辞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当真。”
火折子“嚓”地亮起,清清抬眼直视白砚辞:“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她眸中映着跳动的火光,认真而坚定。
“喜欢一个人,就该盼着他好,帮他成为更好的自己,而不是处处贬低,伤人自尊。”
白砚辞瞳孔微缩,脸色霎时白了。他下意识上前一步:“不是那样的,我从来没有轻视你......”
清清摇了摇头,打断了他:“你不用解释。”
她将火折子凑近稻草堆,火苗噼啪窜起,照亮了两人之间的方寸之地。
“或许是因为我帮过你妹妹,你一时感激,错把这份心意当成了喜欢。”
白砚辞口中泛起苦涩,想说的话全堵在胸口。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那些笨拙的试探,在她眼里全是伤人的利刃。
“我与你本就不是一路人。你回去吧,不用再跟着我了。”
清清拨弄着火堆,溅起几点火星。她抬眸望向他,语气平静。
“今晚的话,我就当从来没听过。”
白砚辞站在原地,掌心一片冰凉。
他想辩解,想告诉她那些刻薄话背后藏着多少在意和忐忑,可话到嘴边,却发现所有解释都是徒劳。
跃动的火光映照着清清秀丽的侧颜,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映不出半点他的影子。
白砚辞静默许久,哑声开口:“你一个姑娘家独行,到底不安全。”
话尾隐没在篝火的噼啪声中。
“至少、至少让我送你一程,看你平安。”
清清抬眸,见他脸色苍白得厉害。本想再拒绝,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绝情,终是扭过头去:“随你。”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我绝对不会喜欢你。”
白砚辞手指松了又紧,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清清盯着跳动的火苗,思绪渐渐飘远。
若解三生石上因,初逢怎敢做寻常。
写这句话的人,是不是很欣赏她的医术?否则怎会题字在她的医书上?
而从前她自己对于那人......又会是什么样的感情?
白砚辞看着她出神的小脸,那双明亮圆润的眼睛清澈见底,却分明是在想着别人。
他胸口泛起一阵钝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早知如此,还不如将心意永远埋在心里。至少......还能存着那么一点微弱的希望。
“哎哟喂——”角落里传来一声哀嚎。
方才那老大扭着身子,有气无力道:“你们能不能等会再谈情说爱?我拉完肚子饿得要死,有吃的没有?”
清清猛地转头,积压的情绪霎时找到了出口。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抬脚就踹在那人腿上。
“吃你个头,等着明天吃牢饭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