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除夕周家就略显得有些清冷,周阳周苗往周明礼身边的空位上看,不高兴的撇撇嘴。
前几天江瓷提前和他们打了电话,说除夕夜恐怕打电话的人多,占线忙碌她的电话打不回国,索性就把除夕打的电话提前。
也免得他们在家里蹲着守着自己的电话,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明礼做了一桌子的美食,看周阳周苗都蔫蔫的,相当无奈。
“还看着干什么?快吃吧。”
“吃完饭我带你们去广场看烟花。”
今年广场有放烟花。
黄折月给他们虾仁,“这都是你们最喜欢吃的,你们要是不吃,一会儿可就都归我了。”
黄折月又去把电视打开。
这是周明礼厂里产的,从开业到现在,周明礼厂子卖出去了不下五百台电视机,这一台是唯一一台有问题的,周明礼就自己拿钱买了下来,让研究室的人修了修,搬回家自个儿用了。
现在天线搜到的频道也不超过八个,都在播放新闻。
周明礼做的菜很香,俩小孩儿又是嘴馋的,妈妈不在家也不能让自己饿肚子,闷头开始吃饭。
电视都来不及看。
新闻里的主播带着笑祝福全国人民除夕快乐。
“下面还有一则来自纽市的采访。”
周明礼听到纽市,就扭头看过去。
程少天的本职是记者,他一直都在纽市任职,周明礼虽然没真正见过他本人,去程家时,也能看到程叶寒拿出来照片,给他和江瓷看谁是程少天。
“观众朋友们好,我是驻纽市记者程少天,祝广大观众朋友们新年快乐!”
同样一边吃年夜饭一边看电视的程家一家人听到熟悉的声音,程可立马笑道,“是三哥!”
程少天拿着话筒,面带微笑,“今天是腊月三十,国内的观众朋友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准备迎接新的一年,身在纽市的代表团今天同样在准备过节,接下来就让我们看一下我们的代表团是怎么过春节的。”
李爱莲听到这个,便高兴的说,“少天是不是去采访小瓷她们单位去了?”
程化昇也提起了精神,认真看说,“肯定是。”
画面一转,桌子上放着不少包好的饺子,挤进画面里的还有一些年轻人。
紧盯着电视的周明礼在画面的一角看到了坐在远处的江瓷,她穿着红色的高领的毛衣,头发好像又长长了一些,唇角带着些微笑,看上去很轻松。
如果忽视她眼下的青黑的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程少天的私心还是代表团一致讨论过的结果,江瓷成了被采访的对象。
黄折月看周叔好半天没有动作,不禁看向电视。
他愣了一下,赶紧叫周苗和周阳,“看电视上的人是谁?”
埋头吃饭的周阳周苗一抬头,纷纷哇了一声。
“是妈妈!”
俩小孩儿眼睛蹭亮,很快就围到了电视前面,看着电视里的江瓷。
周明礼说,“回自己位置上。”
都要把脸贴在电视上的俩小孩儿不太情愿的坐了回去。
小孩子可不爱看新闻了,但爸爸说,妈妈可能会在新闻上出现,俩小孩儿想念江瓷,只好忍耐着看新闻。
很可惜的是,江瓷并不是发言人,出现的概率并不多,只偶尔画面会扫到她。
这次电视上的妈妈可是在说话!
俩小孩儿都不说父亲骗人了,饭也不吃了,一个劲儿的盯着电视看。
她和程少天先说了一些官方上的话,程少天又问她,“有没有什么话想对观众朋友们说的?”
江瓷看着镜头,澄澈干净的眼眸里全都是笑,“我仅代表代表团的各位向国内的观众朋友,广大人民们祝贺新年快乐。”
也就一分半钟的采访,很快就结束了。
周阳周苗都没看够。
周明礼的视线从电视上挪开。
周阳嘟嘟嘴,说道,“妈妈为什么不能在电视里问问我们呢?”
“这是新闻,报道全国大事儿的,咋能让你妈在新闻上面问问你们?你们回答了她也听不见。”黄折月说。
周苗笑嘻嘻,“但是今天也见到妈妈了!”
俩小孩儿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多久就心情好起来,开始嗷呜嗷呜的大口吃饭。
周明礼看了他们一眼,面上露出了笑来。
这还不到半年,江瓷就已经出现在新闻上了。
他也得加把劲了。
晚上四个人又去广场看烟花,到十一点多才回家休息。
从大年初一开始,周明礼家里就开始来人了。
他也来不及多体会寂寞,就开始招呼客人。
直到大年初八,周明礼把所有朋友都见过后,过年的休假也就结束了。
八三年的上半年,周明礼给卲一山以及其他深入研究液晶彩电的人才没能研究出来液晶LEd,倒是破解了电视机电路集成化的难题,把分立元件往集成电路发展,将功耗降低百分之三十。
这意味着周明礼的厂子掌握了电视机的核心技术之一,电视机的制造成本也随之下降。
八二年个体经营正式合法之后,百姓的口袋里就开始有钱了。
人一有钱,就会想买什么东西。
周明礼这第一个电视机厂民营企业的电视机,就进入了大众的视野里。
那些大厂卖的电视机,每台都在一千二到一千三左右,这还需要用票购买。
周明礼的电视机不用,他制造成本降低,就算不降价,但他的电视机不用票就能买。
少了这么一个限制,想买电视机的人,自然而然就会把钱送到周明礼的眼前。
周明礼的电视机不仅在下面卖,还送到了商场里寄卖。
六月到十月,周明礼的厂子就产生了将近三百万的营收,不仅还清了陆先生借给他的欠款,还有能力偿还引进的生产线的借款。
接下来他还需要招代理商以京市为中心,往外三个市售卖电视机。
还要继续挖人才。
人事再招聘,除了熟练的普工之外,高级人才的门槛就要比招卲一山时要高上很多。
有政策加持,周明礼八三年这一整年都忙的脚不沾地。
远在纽市的江瓷对此唯一的感受就是,周明礼给她的汇款从每个月的五千上升到了一万。
江瓷是有工资的,周明礼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在纽市的钱不够花,汇款一次比一次多。
江瓷在电话里问他,他说研发室的员工攻克了技术难题,制造成本下降了。
他的事业在蒸蒸日上,江瓷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现在是国际上的多事之秋,江瓷也忙得很,有时候一忙就能忙到大晚上。
“江参赞,要出去吃宵夜吗?”
E国的一个同事问江瓷。
江瓷脚才踏出会议大楼,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都八点多了。
她笑着摇一摇头,“你们去吃吧,我手里还有一些工作没做。”
“工作是做不完的,大家都是一起的,江。”
穿着女士西装裙的年轻女孩拉住江瓷的胳膊,“走吧走吧!”
“米娜。”江瓷很无奈。
一起去吃饭的同事,还有其他国家的同事都不少,人还挺多的,江瓷想了想,便没有继续拒绝,大家一起离开去吃饭。
江瓷跟着大部队前脚刚离开会议大楼,后脚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会议大楼前。
一连忙了好几个小时,江瓷点了牡蛎汤和牛排,还有意面,米娜问她喝不喝香槟,她请。
米娜是纽市本地人,家里是纽市的富商。
“我明早还有会,酒就不喝了。”
江瓷拒绝了,很快就带过了这个话题问她要要吃什么。
“和你一样的吧!”
一大群人占据了三张大桌子,这餐厅就只有他们这些客人,上菜很快。
江瓷也是饿了,还没说话,先吃了一块牛排,后面才放慢了速度,一边和人聊天一边吃饭。
临到晚上十一点多,大家才返回。
江瓷和几个国内同事一起走,十一月的天凉得很,江瓷把围巾裹好,她看了一眼时间,“打个车回去吧,这边离咱们住的地方挺远的。”
“也行。”
江瓷叫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地址,就坐在后座上和同事闲聊今天会上吵架的内容。
快到住的地方时,江瓷的余光不经意往外瞥去。
接着她就觉得自己像是眼花了一样,她赶紧说,“driver, please stop for now。”
司机不明就里,但还是停了下来。
“江瓷,你怎么了?”同事奇怪的问。
“吃得太撑了,我想走一走消消食。”江瓷随便找了一个理由,笑着说,“你们先回去,我走一会儿。”
“那好吧。”
江瓷目送出租车走远,转身往后走,路上没什么人。
她又意识到该去对面马路,左右看了看,便想着横穿过去。
脚还没踏出去,手臂倏地被握住,一股大力把她拉了回去,江瓷一整个人不期然的就跌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里。
警觉的江瓷正要拿出身上带着的防身武器,冷不丁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她一滞,将脑袋抬起来。
坐了十四个小时飞机,下机后马不停蹄往会议大楼赶却扑了个空,又在四处询问江瓷所在代表团住在哪里的周明礼胡子都没来得及刮。
身后的马路一辆不减速的车飞驰而过。
将周明礼身上的大衣衣摆都带飞了起来。
周明礼下巴冒出了硬硬的胡茬。
她的嘴微微张起,一把摸住了他的下巴。
“周……”
周明礼把她抱紧,有些迫切的低头胡乱亲上她的嘴唇。
带了些急迫的将她一整个唇都含起,又强势又不容拒绝。
江瓷的脸被他的胡茬扎得有些疼,思绪清晰,这才真切意识到周明礼真在她面前,在亲她。
她眼睛眨了眨, 看到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不知是心疼还是什么,让她抬手轻抚周明礼的眉骨。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的江瓷都有些没有办法呼吸
好不容易才松开。
周明礼盯着她的脸,手指拂过她嫣红的唇瓣。
“下班这么晚?”他的嗓音沙哑,低头又亲她眼睛。
“去吃饭了……你没尝出来我嘴里的牡蛎汤的味道么?”
周明礼看着她的唇,说,“刚才吃的太急,没来得及回味。”
江瓷无语了,捏他耳朵,“松开,我带你回去。”
周明礼松开她的腰,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江瓷看了一眼,哂笑,却没有拒绝。
还摇了摇手。
国内现在风气还没有那么开放,不能手牵着手出门,在纽市却不用这么顾忌。
“你的行李呢?”
“我带你去拿。”
周明礼在江瓷下车的时候就看到她了,把行李放到安全的地方就打算去找她。
没想到她竟然想横穿马路,周明礼看到背对着江瓷急速驶来的车,心中猛然一悸,他和江瓷从民政局出来后那令他肝胆俱裂的一幕在脑海里闪现,他想也不想的冲过去把人给拉了回来。
周明礼轻松将半人高的行李单手提起来,一边跟江瓷走,一边对她说,“过马路看车,阳阳苗苗都懂的道理,你都记不住。”
他皱着眉,“刚才有一辆车开的很快。”
“那不是因为我看到对面的你了急着去找你。”江瓷有理有据的反驳,“不然司机一路载我回去,我中途不带下车的。”
周明礼低头看着她,“就算看到谁,也不能不看马路。”
江瓷对上他的视线,行吧。
这人横跨太平洋,坐了十三四小时的飞机来纽市。
江瓷硬不起心肠。
垫脚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好好好,我记住了。”
“你过来,阳阳苗苗还有厂子那边安排好了吗?”
周明礼把她往身边带,搂住了她的腰,“阳阳苗苗在干爷爷家,程哥和爱莲姐带程可回娘家了,干爷爷和阳阳苗苗也算是有个伴,折月也过去了,帮忙做饭。”
“厂子那边现在很稳定,我离开一个星期没什么问题。”
一个星期。
除去来回奔波,周明礼能在纽市待五天。
司机停车的地方本来距离江瓷住的地方就不远了,两人说话的功夫就到了。
周明礼看了看,问,“你住的地方我能进吗?”
“能,登记一下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