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Y国来的裁缝普通话说得不太好,磕磕绊绊的,有时候还说错。
得亏江瓷和周明礼都会英语,让裁缝长松了一口气。
裁缝先给周明礼量身,然后问,“一套日常,一套正式场合穿的西服,对吗?”
江瓷看周明礼像是木桩一样,被裁缝转来转去,思索片刻,说,“要不做四套吧。”
周明礼眼皮子一跳,看向江瓷。
江瓷没看他,和裁缝说,“一套单排扣平驳领,两套无结构,再做一套塔士多。”
裁缝一听就知道这是位行家,他也非常高兴,拿出样服出来给江瓷看。
江瓷在一旁提出了自己对面料,材质,颜色的要求,包括衬衫,领带,以及袖扣颜色。
周明礼默默地在一旁听着。
她对这些东西向来了如指掌。
其实在这个年代,国内日常西服就能应付绝大部分的场合,再多人也瞧不出周明礼穿的西服都是什么款式。
周明礼在光市见多了穿着廉价西装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平驳领,什么是戗驳领。
江瓷却不这么认为,她总说,“细节决定成败。”
“权利和金钱都被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中,他们或许不认识你,但他们一定会对这些东西有着自己的讲究。”
江瓷说,“这些衣服不是让你穿给那些看不懂它们的人看的。”
周明礼在江瓷身边漫无边际的思考的时间,江瓷已经和裁缝谈好,交了一笔相当昂贵的定金。
“愣什么呢?”江瓷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周明礼回过神来,“没什么,和他说好了吗?”
江瓷扬了扬头,一副,“还用问?”的傲娇表情。
周明礼莞尔,对裁缝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往外走。
晚上江瓷洗完澡写发言稿的时候,冷不丁想到了什么,嘶了一声,扭头对周明礼说,“黄折月的录取通知书是不是该下来了?”
周明礼算一算时间,“应该是快了,他填的哪里?”
“咱们家。”江瓷说,“我回头去问问京大那边录取通知书什么时候发,十几公里的路,两天总能送到吧。”
周明礼忍不住的笑,“那我也问问房谨。”
说完,他凑过去,摸摸她已经干透的发,问,“写完了吗?”
江瓷啧了一声,“快骂完了。”
国际上各国不对付,什么冷嘲暗讽的话术极多,有时候无语到令人发笑,江瓷看得多了,她也学会了一套阴阳怪气。
江瓷下笔如有神,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又认真通读了一遍,将错字与语句有所歧义的修改,这才把稿子放到包里,以免明天忘记拿。
她上炕上,周明礼就把风扇挪过来,开小风,对着江瓷,顺便又给她肚子盖上薄毯。
两人盖着同一条薄毯,江瓷的脑袋枕着他的肩膀,相互依着。
“我出国外派这事儿你怎么想的?”
江瓷还没有睡意,问周明礼。
周明礼说,“理智上我不应该阻止你的前进,留在京市外交部熬资历,你恐怕需要十年才有可能晋升一级,一向喜欢挑战,和向来不妥协的江瓷必然不会在同一个岗位上熬上十年。”
“江瓷和周明礼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江瓷应该更为自己着想。”
他翻了个身,面对着江瓷,慢慢说,“情感上,周明礼需要江瓷,不愿与江瓷分开。”
“江瓷。”他的额头抵在江瓷的发间,鼻尖轻蹭耳朵,“感性会左右思考,影响判断。”
“我不应该是你高飞的阻碍。”
高傲的鹰绝对不会自己折断羽翼放弃整片天空。
它们生来就属于天空。
周明礼顿一顿,说,“你应该去。”
从京市到国际组织的所在的纽市直线距离是一万一千公里。
江瓷沉默许久,好半天,她抬手拧周明礼身上的软肉,“别给我上升高度。”
夜里的确很容易让感性滋长,做出不理智的判断。
她张口咬住周明礼的肩膀,似有些咬牙切齿,“周明礼,你说的真洒脱!”
“那么远的距离,那么长的时间,你就没想过我不爱你了,找了别人!”
周明礼蓦的压住她,大掌钳住了她的下颌。
江瓷对他拳打脚踢,用力有些大,骨头碰到骨头,疼得不止一人。
周明礼抬腿抵住了她的腿,一只手抓住她的双手。
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在此刻几乎展现的淋漓尽致。
周明礼轻而易举就控制住了她。
“爱我吗?”
黑夜遮掩下他眸底情绪如波涛一般汹涌。
江瓷恼道,“不爱!”
他的食指勾起,在江瓷唇瓣上摩挲,低声说,“你这里总是最硬。”
她的眼睛清凌凌的,哪怕是夜里,周明礼都能感受到她眼底的亮色。
听她说,“比不上你洒脱。”
周明礼没说话,大腿分开她,膝盖抵住她那里。
“你错了,江瓷。”
周明礼低下头,“我一点都不洒脱。”
他在外的每时每刻,无一不在想她,滋生晦暗的角落里,那个在深渊里传来的声音教他,把江瓷捆起来,带在身边,每天摸得着,看得到。
他甚至嫉妒能每天都能见到她的同事们。
如果江瓷愿意,他愿意为她建造一座金笼,他心甘情愿以血供养,为她献上自己的一切,舔舐她吝啬伸来的脚。
天知道他有多么不想让江瓷去纽市。
但他不能。
周明礼知道,感情永远都不能束缚江瓷。
一旦江瓷的热切褪去,把投在他身上的目光转移到别的地方,她意识到他将她锁在了原地,抛弃就是必然。
周明礼谨慎小心的收敛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阴暗,唯一能做的就是赚更多的钱,将一万一千公里的遥远距离变成十三个小时。
让他能够从京市赶到纽市,只需要十三个小时就能见到她。
周明礼的膝盖抵着江瓷,看着她在自己怀中战栗,他无比确认的说。
“你爱我。”
“江瓷。”
他见过江瓷不爱自己的样子。
她不会在意爸妈打电话给她,让她回家和周明礼多处处。
一晚上的激烈床事都不会影响她第二天早上精神饱满的抽离出国谈生意。
她只会将他精心准备的礼物当做不起眼的东西,堆到一旁。
从他纠缠的亲吻中冷漠的抽出,气息丝毫不乱的打电话。
她不会向他解释跟在自己身边那献殷勤的,该死的,勾引有夫之妇,争夺江瓷注意力的,应该从这个世上消失的小杂种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