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前垂落下的珠帘将视线切开,可何边还是感受到自上微垂落下的目光。
忍不住脊背僵了僵。
李乾不说话,下头众臣便都收了声儿,只听圣人是何态度。
何边的话像是雨滴隐入湖中,一时隐匿无声儿,可又惊起一片片的涟漪。
地上熏炉里,隐隐溢出来的淡白的龙涎香,空中缠绕又隐匿下去。
“既然,所为此事,那你们可还有言。”
珠帘之后的人终于开口。
下臣们面面相觑。
屈御史默了默,随即上前,他便道:“陛下,以户部的预算,便是真的开战,足最多撑十二个月。”
便是这点儿时间,也是户部硬挤出来的。
见着屈御史开口,徐御史便低了头出言道:“白拓老将军,曾驻守北疆近十年,若是开战,便是最合适的将领人员。”
话才落,屈御史的后背微僵,他忍不住去看上头高坐的李乾的表情,可见其神色平静,他反而更是心有不安。
何边余光扫过人群里依旧安静的白拓,他顿了顿,却仍旧道:“那样儿的苦寒之地,只怕是老将军如今的年岁是受不住的。”
屈御史忙的上前接话:“这话倒是理儿,我朝之中人才济济,何必独让老将军如此年岁还要披甲去那苦寒之地。”
徐御史拧了拧眉头,他继续道:“两位言之有理,可是,户部如此紧张,怎么我的是有经验的老将,年轻的武将们,只怕是没有这个能耐。”
何边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他道:“可总得磨练,若是这样儿总让老将顶着,那下头那些年轻的难道就躲着?”
“那日后老将逝去,又该如何。”
徐御史横眉冷对:“可这样儿的战争难道就是给他们磨练的吗,谁有这样儿的底儿给撑着。”
“如今我们消耗不起啊!”
话说到了这份儿上,便是一时语气激了起来。
李乾手指屈起来,轻轻的敲击着龙椅的手柄,半晌,他才道:“人家正主没有说话,倒是把你们一时争执不下了。”
话落,方才还在争执的几人便一时无语,垂着头捏着笏板跪下了。
“白卿何意啊。”李乾的嗓音微沉,传下去,足够让所有人听清楚。
话题中心,却一直沉默的白拓,终于从人群中出来,他发中已经白了一半儿,可看出苍苍年纪,可脊背却又挺得笔直。
白拓还是弯下腰,他的声音沙哑:“陛下,臣惶恐,臣一切都听陛下吩咐。”
李乾鼻间轻嗤,下头人看不清楚,可是一侧侯着的张德生却瞧得真真儿的。
“你惶恐什么,你若是惶恐,不是辜负了他们为你据理力争。”
李乾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
下头白拓的背脊僵了僵。
他沉默了一会儿,只道:“陛下圣意自有决断,臣不敢妄言,若是陛下可示一二,臣等便更好为陛下解忧。”
听了这话,屈御史蹙眉,这话乍然一听没什么,可是却又隐隐有些不对…
他还没想清楚,白拓的话已经继续了:“陛下圣明,老臣如何,陛下心中自有估量,只是在陛下心中若有几分用,那便是老臣的荣幸。”
“老将军这话说的,倒是听不出妄自菲薄,又倒是咱们似有眼无珠。”
何边儿往外踏出一步,离白拓远了远。
白拓心底微凉,须臾,他道:“何尚书这话说的,老臣可不敢当,绝无此意啊。”
“只是老臣身为臣子,一心只忠于陛下,从不敢有旁的什么心思,粗人说话也不会说,不如就只听天人的吩咐行事。”
又是这样儿糊过去了,屈御史忍不住拧眉。
殿内一时无话,白拓和李乾说话,旁人还真不敢插嘴。
再一个,何况前头插嘴的几个这会儿也没声儿,剩下的更是不敢妄言。
白拓的身份又是特殊,他是太后的亲弟,又是皇帝的舅父。
这等身份,如何能随意置喙。
白拓不听的李乾说话,他以为李乾是理亏,他便又道:“老臣氏战战兢兢,前几日顾郎中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既有前车之鉴,老臣真的不敢啊。”
说罢,他俯身,将自己的头紧贴在地上。
方才还糊涂的人,这会儿都清醒了,谁不知道古人派来的时辰暴毙在宫中,那是三十七条人命。
可总负责使臣一时的顾命亦,却还活着,虽被流放。
白拓的话在提醒李乾,提醒所有人,那个本该死了,可却被是李乾却保下来。
屈御史心惊,口中也只好道:“老将军这话可是不对,陛下宽厚仁慈,视天下子民,为自己的亲子,便是有错,又怎么会以父杀子。”屈御史心惊,口中也只好道:“老将军这话可是不对,陛下宽厚仁慈,视天下子民,为自己的亲子,便是有错,又怎么会以父杀子。”屈御史心惊,口中也只好道:“老将军这话可是不对,陛下宽厚仁慈,视天下子民,为自己的亲子,便是有错,又怎么会以父杀子。”
“老将军还请宽心。”
闻言,白拓仍旧叹道:“尚书口齿伶俐,只是老臣我凄凄惶恐,如何能安心中所怕。”
屈御史被顶的一时无语。
李乾这才道:“好了,既然如此,老将军自己无意,朕自不能强人所难。”
白拓闻言,眼皮一跳,他自然是有些没预料到李乾这样儿说。
“老将军年岁已高,朕如何忍心让你去北疆呢,以前诸事,便是有多仰仗老将军,如今,朕自然是心疼老将军,老将军快些起吧,去北疆,朕另有人选。”
李乾说罢,白拓这才起身朝着微微一揖,唬得张陆正忙跪倒道:“殿下折杀臣了,臣必当尽心竭力,死而后已。”
一时这话,倒是让白拓半晌无言,良久,他抬头看李乾,明明是隔着珠帘,可他却觉着自己对上了对方那灼人的目光。
“好了,将军快起身吧。”
抚了抚袖口,开口笑道:“果然是高处不胜寒,这上面的风头还是大多了,站久了便觉出冷来,孟直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