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葬礼上,中宗连着吐血三次。
太医无数次想上前替他诊治,都被拒绝了。
中宗坚持到葬礼结束,才彻底软倒。
“陛下!!!”
朝臣们惊呼出声。
“陛下,保重龙体啊!长公主定然不愿看您如此伤心欲绝!”
“陛下,大乾刚刚失去一个柱石,您……”
中宗摇摇头,哑着声道。
“朕无事!众爱卿无须担忧!”
大乾,在宋谨央的努力下,已然四海升平。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大乾就能有至少五十年的太平盛世。
中宗闭上眼睛,眼睫上一片潮湿。
良久,他强撑起身。
“朕宣布,追封长公主为北疆王,世袭罔替!今,长公主薨逝,其爵位由其爱子宋黎承继!”
朝臣讶然!
从未有公主封王之事!!!
但想到长公主已然薨逝,众臣松口气,就算违反祖宗训业,也就这么一次。
于是,纷纷磕头,口中高呼。
“陛下英明!陛下万岁!北疆王一路走好!”
长公主宋谨央,在“薨逝”后,册封北疆王,食邑北疆一零八座城,爵位世袭罔替!
崔家几位爷听说圣旨,彻底呆滞。
尤其是崔瑜!
他本是汝南王世子,一朝败落,落地凤凰不如鸡!
如今的老宅,萧条凄凉,门可罗雀。
平日里,连半个人影都不见。
他苦笑!
崔瑜,你活该,谁让当初的你眼里只有利益?
为了保住爵位,毅然签下断亲书。
今日种种,全是你往日种下的因,怨不得任何人。
他独自来到正院。
那里,曾经的世子妃还在诵经。
他静静地站在外面,听到隐约传来的声音,眉头渐渐舒展。
三日后,册封诏书便到了长公主府上。
不,北疆王府上。
宋黎,袭了爵。
如果这件事,还不足以引发京城震动 话,那么承恩侯主动上表,要求中宗收回爵位一事,当真是震得整个京城地动山摇。
“承恩侯个傻缺,好好的爵位不要,给我呀!!!我要!!!他女乃女乃的,还了?!!!”
“该死的承恩侯!他这么做,置我们于何地?我们这些承爵的人,难道也要还爵于皇?”
太妃收到消息,气得倒仰。
“宋谨央,肯定是她!死都死了,还要作怪?!凭什么,要承恩侯还爵?凭什么?她自己倒好,一个妇人成了什么‘北疆王’?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太妃气得噗噗直泄气。
宋谨央薨逝,她也伤心啊。
可伤心不过三秒,就恨得她牙痒痒。
可恶的宋谨央!
死都死了,还不放过她,盯着她薅!!!
承恩侯本是死都不肯答应的。
可承恩侯夫人使出了绝招。
她写下和离书,当场扔给承恩侯。
三个儿子、儿媳、一众孙子、孙女,统统整理好行囊,坚决跟范氏一起离开。
“夫人,你这是何苦?长公主死都死了,答应的事自然不作数了!”
范氏冷冷淡淡。
“长公主便是化成了灰,我答应她的事,也是作数的!”
承恩侯气得跳脚。
“妇人之仁,妇人之仁!我能不要这爵位,世子能不要吗?”
世子出列,抱拳一礼。
“父亲!儿子感佩长公主为人,既然此事是她请托,儿子绝无二话。”
这种无半点实权,只挂个虚名的爵位,不要也罢!
“父亲,我从文、二弟、三弟习武,咱们的能耐不比旁人差,却生生被这爵位禁锢住了!”
承恩侯眉毛一挑,拧着眉沉思。
眼见二门处,停着十来辆马车,一众儿孙站在婆娘身后,一副他不上表,立刻走人的模样,恨得他眼睛一闭。
“我写,写,写还不行吗?”
范氏一喜,立刻拖着他去前院书房,亲自替他研墨,立刻写了上表折子。
承恩侯一边写,一边心头滴血。
可一看到小孙子睁着大大的葡萄般的眼睛,天真无邪地同他说。
“祖父,我舍不得您!可我不能没有爹娘,您放心,我会回府看您的!”
痛得他五脏六腑都绞了起来。
立刻奋笔疾书,生怕写得慢了,一大家子不愿等他。
就这样,第一个爵位收回了。
那些虚爵王侯个个紧张得夜不能寐,生怕夺爵的那把刀,落到自己头上。
更让他们生气的是。
爵位一收回,皇上立刻赏承恩侯三子官职。
大儿子从文,进了翰林院,成了天子近臣,前途无量。
二子从了军,入了西山营。
三子入了禁军,与韩靖成了兄弟。
三个儿子个个实权在握。
喜得承恩侯眉毛都要掉了,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个劲夸范氏有远见。
范氏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无。
“若长公主能回来,我宁可上街乞讨!”
承恩侯笑容彻底僵在脸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承恩侯的还爵,彻底拉开了中宗与世家相争的帷幕。
宋黎袭了爵,立刻进宫谢恩,并当面向中宗告辞。
“陛下!母亲的心愿是回北疆,我既然承了爵,定要完成母亲的心愿,送母亲的牌位回北疆。”
中宗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终于点了头。
等宋黎回到北疆王府,彻底惊呆了!
李氏、娉婷、顾氏、云氏、冯氏,带着儿女,整齐地站在二门处候着他。
“小叔,咱们也要去北疆。”
没有商量、不是恳求,而是通知。
宋黎的眼眶泛了红,缓缓点了头。
一大家子人,立刻行动赶来,吩咐下人整理行囊。
“重要的东西全部带上,万万不能落下。咱们不会再回京了!”
“夫人,咱们真的不回京了吗?那姑娘少爷们的亲事怎么办?”
“北疆难道就没有好男儿、好姑娘?既然婆婆回北疆,咱们媳妇得跟去伺候她。每日三炷香,万万断不得!”
老宅里的人,听到北疆王府里传来忙乱的声音,心乱如麻。
遣人一打听,吓得肝胆俱裂。
一个个跑来求原谅、求复合。
统统被拒之门外。
“断亲的断亲、和离的和离,此处已无几位爷的亲眷,请回吧!”
崔琅的鼻子被门狠狠撞到,疼得跳脚。
可鼻子再痛,哪抵得上心痛?
小孟氏悄无声息地看着这一幕,轻轻提起包袱,拉过贴身婢女,毫无留恋地向外行去。
“夫人,不与三爷道别吗?”
“别再叫我夫人,往后还是叫我名字吧。”
小孟氏出了门,一阵晕眩传来。
天大地大,却不知何处能容身!
“夫……晚姑娘,咱们回孟家吗?”
小孟氏苦笑。
哪里还有孟家?
孟老太爷前脚入京,后脚和孟老夫人一起,重新被贬谪出京。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立刻返程。
一口气没上来,在京郊的地界就咽了气。
孟大爷也死了!
孟二爷知道一切真相后,当天晚上直接捂死了孟大爷。
“大哥,你死吧!你若不死,咱们孟家一个都活不了!你死了,孩子们至少能活!你放心,我陪你一起死。”
大爷死了,二爷吊死了。
整个孟府刹那间败落。
府里的媳妇哭天抢地,姨娘卷了细软逃跑。
孟老夫人呆若木鸡地看着一屋子的老弱妇孺,口眼一斜,中风了。
抬上马车没驶出多久,也咽了气。
和孟老太爷一起,被官差随意扔去乱葬岗!
官差见主犯都死了。
立刻放下其他人,返京复命去了。
孟家人身无分文,又无安身立命之所,无奈分手,各奔前程。
诏狱里的孟清舟、孙晚英判了秋后问斩。
关在牢里,再也无人问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悄悄驶入官道,往南岭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