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进去看看吧。”金梁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众人走到那扇虚掩的院门前,门板是老旧的木头,上面布满了斑驳的青苔。
周庆春上前一步,并未立刻推门,而是伸出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并拢,在门板上三个特定的位置,不轻不重地各敲了一下。
第一下在门板左上角;
第二下在门板正中偏右;
第三下在门板右下角。
他敲门的动作极有章法,不疾不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敲完之后,周庆春后退半步,垂手静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苏逸眉梢微挑,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数秒之后,周庆春才再次上前,伸出双手,缓缓将那扇破旧的院门推开。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院门应声而开,一股更加浓郁的阴冷气息从院内涌出,夹杂着淡淡的土腥味。
程木当先走了进去,周庆春则紧随其后,身体几乎是贴着斑驳的院墙边缘,小心翼翼地探路,双眼扫视着院内的一切。章鱼儿跟在他们身后,默不作声。
苏逸和沈云溪对视一眼,也跟着迈步入院。
院子不大,地上铺着青石板,缝隙里长满了杂草。正对着院门的是一堵影壁,影壁后隐约可见几间厢房的轮廓。
众人穿过影壁,看到一条不算太长的廊道,廊道两侧,各有两间厢房,每间厢房门口,都挂着一盏与院门外相似的红灯笼,散发着幽幽的红光,将这方小小的天地映照得一片诡异的昏红。
四间厢房,四盏红灯笼,在这死寂的夜晚,显得格外瘆人。
“看来,今晚就得在这儿落脚了。”程木打量着那四间亮着红灯笼的厢房,说道。
“既然有四间房……”金梁沉吟片刻,看向众人:“我们十一个人,不如分作四拨,各选一间,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这个提议倒也合理,众人没有异议。
苏逸和沈云溪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一间。金梁和阿标对视一眼,也选了一间。程木、周庆春、章鱼儿明显是一伙的,占据了一间。剩下的陈好盈、雷宇、张峰、莫一林四人,便只能挤在最后一间了。
苏逸和沈云溪走进选定的厢房,房间不大,陈设也极为简陋,一张积满灰尘的木桌,几条长凳,还有一张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木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腐朽气息。
沈云溪走到窗边,指尖轻轻一点,窗纸上便多了一个小孔,她凑近向外望了望,随即又退了回来。
苏逸关上房门,低声道:“那个周庆春,刚才敲门的方式,有些古怪。”
沈云溪走到桌边,用袖子拂去桌面积攒的灰尘,声音清冷:“三下,敬神、敬鬼、敬同行。这是土夫子进老宅子或者下墓前的规矩。”
“土夫子?”苏逸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你是说……盗墓的?”
“嗯。”沈云溪颔首,“程木、周庆春、章鱼儿,他们三个应该是一伙的。你看周庆春走路,始终贴着墙根,那是长期在狭窄墓道里行走的习惯。还有他们身上的气味,除了土腥味,还混杂着一种特殊的防腐药料和陈年棺木的味道。章鱼儿的脚步,一深一浅,左脚明显比右脚用力,应该是习惯用左脚试探前方是否有机关陷阱。”
苏逸恍然,这些细节他虽然也注意到了,但远没有沈云溪分析得如此透彻。
这时,沈云溪继续说道:“另外,金梁和标叔,应该和程木他们也是一伙儿的。”
苏逸疑惑道:“怎么说?”
沈云溪说道:“他们先前在分配房间时,以隐秘的手势交流过,我注意到了。”
“厉害。”苏逸由衷地感慨了一声,随即又道:“对了,云溪,你有没有觉得这院子……有些不对劲儿,阴森森的,让人很不舒服。”
“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寻常的阳宅。”
沈云溪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苏逸脸上,凝重道:“这是一座阴宅,说白了,就是一座建在地上的坟墓。”
“阴宅?”苏逸心头一凛。
“你看院中那座假山……”沈云溪抬手指了指院子中央那座造型古怪的假山,“有头无顶,状如断颈,这是风水中的‘断头山’形制,主横死,怨气重。”
“再看这院子,可有一丝活水流动?无水则死,死水藏煞,怨气更难消散。这宅子,从布局到选址,都是为了聚阴养煞。”
“今晚,怕是不会太平了,多加小心。”
“嗯。”苏逸应了一声,表示明白,心中对这阴江村的诡异又多了几分认知。
与此同时,另一间厢房内。
金梁负手站在窗前,看着院中的假山和那四盏红灯笼,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老金,怎么了?”阿标见他神色不对,沉声问道。
“这地方不对劲。”金梁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填水断山,聚阴养煞,这是典型的养尸地格局。那所谓的‘水漂子’,恐怕与这格局脱不了干系。能布下这种局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阿标,待会儿你去提醒一下程木他们,让他们今晚都警醒点。还有,苏逸和沈云溪那两个人,也要多加留意。”
“那两个年轻人?”阿标有些不解:“他们有什么问题?”
“我们都是一起上的44路公交车,但你注意到没有,他们两人,似乎比我们更早上车。”
金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而且,他们身上的诡异气息,很浓,尤其是那个叫苏逸的年轻人,看似平和,但我总觉得他身上藏着些让我们都看不透的东西。这种人,要么是过江猛龙,要么就是催命的阎王,不得不防。”
闻言,阿标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点了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跟程木他们说一声。”
就在标叔准备起身出门之际,一阵突兀的梆子声,从院外远远传来,打破了夜的沉寂。
“梆!”
“梆!梆梆!”
“梆!”
那声音并非平日里打更人那种沉稳悠长、报点数更的敲击,而是急促、杂乱,甚至带着几分慌不择路的味道。
更让厢房内众人心头一紧的是,那梆子声敲击的节奏……像是反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