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在中学的时候倒是学过这篇课文。
这文章写得是很好的,什么“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然后就要掏刀子和嬴政拼命,嬴政就怂了,说您别生气,我刚才跟您开玩笑,这个安陵国我们不吞了。
张诚是见过秦始皇的,也见过秦朝朝堂是什么样子,所以穿越过来之后,很是怀疑这段记述不过是文学家的虚构。始皇帝气吞天下,何曾放过任何一片需要征服的国土。但是陆贾眼下的表情确实很危险,他是看到屋子里没别人,我腰里没插大宝剑,就有了啥心思吗?
张诚笑笑,从怀里摸出一物,这东西样子古怪,像是曲尺的形状,前面有个管子,后面有个瓶子。张诚轻声说:“陆先生,虽然您是天下大儒,我猜您并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陆贾有些疑惑的看着张诚手里的东西,确实不认识这个黑洞洞的金属。
张诚甩了一下手,噗的破风之声,然后这厅的一块玻璃就出现一个洞,玻璃板上出现大片裂纹。
“这个东西和民兵用的步枪是一个原理,我叫它手枪,十步之内绝对可以打死人,陆先生你能不能猜一猜,我这个手枪里面,还有没有子弹?”张诚把这把枪瞄准了陆贾的两眉之间,距离这么近,击毙这个说客不过是一扣扳机。
这把气动手枪不是量产货,是张诚给自己准备的一个防身之物。采用了左轮枪的转轮结构,每个转轮里有一枚铅弹,用一个预充气的气瓶做动力,不需要临时打压,打开保险随时可以发射。虽然枪管短,射程也没有那么远,但是近距离射杀敌人是没问题的。
张诚并不喜欢杀人,但是熬到刘邦当了皇帝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完全不碰触武器也不可能,就设计了这把手枪,在机械工坊加工了几把,自己留了一支,给赵杏儿也准备了一支。有了橡胶,密闭性的问题解决,就可以用预充气的钢瓶做压缩气的动力设备,一个钢瓶至少可以保证三十次有效激发。虽然钢瓶打气不容易,但是张诚是什么人,专门制作了一个充气机,机器充气就比人工打气要轻松得多。
钢瓶气动手枪不需要火绳、燧石、枪通条,也没有火药味,使用起来很方便,枪声也很小,其实是刺杀暗杀的好工具,张诚这样把它当做自卫武器,多少有点屈才。
这个厅的玻璃破碎,发出了声音,候在院落中的人就马上到厅里来看,包括在院落里值班的保安和清洁工,也包括在回廊下喝饮子聊天的扶苏蒙恬和公孙尼子。
蒙恬虽然没见过张诚这支枪,但是看到那漆黑的枪身和枪管,也猜到这是什么东西了,就只是惊讶这东西尺寸挺短,携带很方便。公孙尼子却皱着眉,问怎么了。
“我刚刚实验了一下这支枪能不能打碎玻璃,这位保安小哥帮我去换一块吧,眼下我和陆先生打赌,说的是刚刚射了一发,我这个枪管里还有没有一发子弹?”
“气枪每次不就只能打一颗子弹,然后接下来要重新压气,然后重新装填子弹吗?”扶苏问。
“城主的回答真好。”张诚手一甩,又是破空之声,陆贾浑身一抖,那块玻璃这下粉粉碎了。张诚的手收回来,枪管瞄着陆贾的眉心。“你们猜,如果我现在开枪,用不用充气?枪管里还有没有子弹?”
“这是干什么?秉直,陆师弟远来是客,何至于此?”公孙尼子不悦,你怎么聊着聊着还把枪掏出来了?
“校长,您这位陆师弟刚才问我,知不知道唐雎的故事,问我懂不懂匹夫之怒是啥意思。”张诚微笑着,“陆先生,我刚刚跟您也说了,我张诚是士农工商,我就是个匹夫,我学问没有您那么好,公孙先生经常说我不学无术,那您给我讲讲,匹夫之怒是啥意思呗?”
陆贾面如土色。
自己不该如此撩拨这个张诚的。
张诚看着像一个阳光青年,传说是一个学者,但是在张村,张诚其实是个土皇帝。如果张诚要在张村杀人放火,整个村子只会给他擦干净一切痕迹,绝不会指责这个青年。
怎么就扯到了匹夫之怒这话题呢?谁把这个话题引出来的?
陆贾的手捏着腰间的剑柄。刚刚这柄剑已经拔出数寸,张诚一枪,这剑就没拔出来。眼下蒙恬都已经出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再没有机会了。
果然说客死于话多。
张诚瞄着陆贾的眉心,眼光也瞥到了陆贾腰间的剑。
“你有机会的,蒙恬他说过,七步以外枪快,七步以内刀快,你我只有五步之遥,你有机会的,可以验证一下蒙恬他是不是骗我。”
“我押五个钱,赌陆先生的刀快。”蒙恬笑了笑,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数了5个,放在旁边的一张小桌上,然后就坐到桌旁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你那么自信?”张诚嘴角微翘。
“嗯,眼下局势对陆先生有利啊!要是唐雎那个时代,你们两个都跪坐在地上,其实拔刀砍人是挺慢的,但是现在不一样啊,大家坐在椅子上,这拔刀站起来砍人,比跪在地上容易得多了。五步而已嘛,陆先生拔剑,跨四步,抡剑砍下,你张诚就变成两段了。你要想射杀陆先生,还得扣动扳机,那你说是陆先生拔剑冲过来砍下快,还是你扣动扳机快呢?我赌陆先生快。”
“你看,蒙恬是兵法大家,百战名将,杀人放火的大行家,蒙恬都这么说,你要不要试一下?”张诚微笑着说,但是举起的右手非常稳。
陆贾知道这两个人是在拿自己寻开心,额头上汗都出来了。
“张诚,你杀过人吗?你敢杀人吗?”蒙恬嘲讽的说。
“我要是没杀过人,始皇帝为什么要给我提一级爵上造来着?”张诚笑着说。
“你不说我都忘了,对了,是因为你阴杀了四十个匈奴人,所以在咸阳朝堂上亲封你为上造的。哎呀,那四十个匈奴人可不都是匈奴勇士,里面还有不少妇人孩子,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呢?我记得那会儿你才多大?六岁?”
“六岁半了,陆先生,试一下不?您是大才,做事不要这么犹豫嘛。”
陆贾的脸色苍白。
“刀兵不得入张村,谁给你胆量,带着剑进来的?谁给你胆量,对张村长拔剑的?陆贾,解剑!”公孙尼子看不下去了,好歹是自己师弟,不能真折在这儿,蒙恬张诚两个混蛋,这是猫玩老鼠吗?
这句话提醒了陆贾。陆贾抖着手,把剑连鞘从腰间缓缓抽出,双手捧起,轻轻弯腰把剑放到地上,然后缓缓直起身来,注视着张诚。又用右脚的脚尖把这剑向蒙恬方向踢了一下,剑在地板上滑过去。蒙恬弯腰捡起了剑,拔出来看了一眼,嘲讽道:“也不怎么样,回头给你换一把张村出品的吧。”
“是我冒失了,张村长息怒。”陆贾轻轻的说。
张诚缓缓放下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张诚的手又抬了一下,右手食指扣动扳机,噗的一声,弹丸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