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些人原本就是这个堡子上的庄户,就算现在受迷药、迷香的操控,各回各家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所以说,这些人搞不好都是被掳来的,就像朔国那些被掳走了强迫他们采矿打铁的铁匠一样。”祝余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咱们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平日里送饭的小厮,给那些农人送热汤送香的小厮,都是神志不清的行尸走肉。
那些农人受热汤和香的控制,虽然乍看起来似乎行动正常,也能与人说话,但是实际上脑子也一样的混沌的,就好像牵线木偶一样。
而符文说那些护院一听说送香队要来,就赶忙离开,说明他们本身是没有被那种迷香控制的。
之前在外头,给他们点好处,他们欣然接受,那嘴脸了也的确不像个神志不清的傀儡能做的事。
再加上那个老管事,不算一直没有现身露面的堡主,整个仙人堡当中就只有老管事和护院们是神志清醒的人。
那他们就是那位堡主的自己人,心腹。
外来的商客被安排在这个院子里,一方面用高墙与那些人隔绝起来,外面每条路上都有迷香熏着,让人没有办法认清方向,
另一方面夜里又用手段让外来商客陷入昏睡,这样一来,夜晚也就不能到处乱走,不会一不小心撞破他们这个堡子里的秘密!”
符文对祝余的结论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对了,我还想问问你,你今日在那树上,看着下面的人去去来来,可有看到一个差不多比我矮一个额头,身形瘦削,下巴上留着一把山羊胡子,脸这里还长着一颗痣的男子?”陆炎忽然想起来,赶忙凑到跟前,拉了一把符文,急切地问,一边问一边在自己的脸颊上比划着,生怕他意识不到自己说的是什么特征似的。
符文前一天晚上就知道陆卿捡回来那个玉佩是陆炎身边一个课税使的,估摸着他现在给自己比划的应该也是那个课税使的样貌,于是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最后因为全无印象,还是摇了摇头。
结果他这摇头的动作大了一点,一阵刺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严道心一拍脑袋:“哟!忘了,你这后面还扎着针呢!”
说着,他一手按住符文的脖子,一手帮他把颈后的那根针拔了出来。
银针拔掉,符文也觉得颈后那根一直被人扯紧了的筋重新松开,人也放松了许多。
虽然说熬了一夜加一白天,这会儿乏得厉害,这会儿脑子倒是依旧是清醒的。
“神医,您这一手可太厉害了!”符文忍不住朝外面看了看,“针都拔出去了,我也没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没想到这穴位还有后劲儿!”
“这东西哪来的后劲儿……欸?”严道心这会儿也才意识这功夫时间已经不算早了,他扭头看看祝余和陆卿他们几个,“你们有人觉得犯困发昏的吗?”
其他人都摇了摇头。
“严神医,你昨个儿夜里头给我们吃的醒神丸,药效能管多久?”陆炎有些好奇地问。
严道心看了看他:“照理说,也就四五个时辰而已……”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意识到,这都一白天过去了,又到了晚上这个时候,那醒神丸的药效早就不在了。
“欸?怪了!今天我可没犯困!”陆炎诧异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摸了摸自己的颈后,“我刚才都差一点以为,我这么精神是因为脖子后面插着针,自己给忘记了呢!”
燕舒也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也同样是神清气爽,没有什么不适或者头脑混沌的感觉。
祝余听他们这么说,吸了吸鼻子。
入夜之后,空气微凉,没有了白天里的温热感,但是那微凉的空气里面却少了一股子前几天夜里都能够闻得到的幽香。
她起身往外走,径直来到那小池塘跟前。
天上一轮弦月皎洁明亮,月辉洒在院子里,池塘之中的朵朵白花……就和白天里面一样,花瓣紧紧闭合着,藏在宽大的墨绿色叶片底下,好像忽然害羞了似的,没敢冒出头来,更没有一朵绽放着。
果然!自己这一招是有用的!
祝余一阵欣喜。
不仅办法有用,她的思路也是正确的,之前晚上的时候,他们会陷入昏睡,果然是因为这奇怪的小白花。
现在花不开,也没有花香飘散出来,他们这些人今天别说什么银针扎十宣穴,就是醒神丸也没有吃过半颗,现在不是照样神清气爽!
陆卿见祝余跑去池塘边,起身准备跟过去,却被陆炎一把拉住。
“兄长,不成,我今天晚上打算出去再探一探,若是能找到我那课税使,无论如何我也要将他先带出来。
我意已决,兄长切莫阻拦!”陆炎皱紧眉头,对陆卿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跟着我的人身陷险境还做事不管。
人是被我派出来收花草税才出事的,我必须要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可以。”本以为陆卿会劝阻,不料他在听完陆炎的一番话之后,却只是点了点头,嘴上答应得特别爽快,“你要去便去,不过不论能不能找到你要找的人,都须尽快返回,万万不可自己以身犯险。”
他没有劝阻,这倒让陆炎一下子也愣了,点点头,松开陆卿刚要走,琢磨琢磨又觉得陆卿的话好像有点不对味儿,连忙快走几步追上要去池塘边查看情况的陆卿:“兄长何意?你是觉得若是拦着我,不让我去找人,我会心有不甘,但是就算真的去找,我也找不到我的课税使?”
“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陆卿并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态度十分坦荡,“若是我身边的人身处这样的险境,我也会没有办法作壁上观,哪怕冒点风险,也想试一试。
但是从局外人的立场,我的确不认为你能够从那些奇奇怪怪的宅院当中找到你的属下。
方才符文的话你也听到了,那些人并不是彻头彻尾迷了心智,冷不防还会有人突然清醒过来。
这种情况下,你的课税使毕竟是朝廷的人,因为某种缘故被扣了下来,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将他们与这些掳来的村民放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