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戎的脸色黑沉如锅底，立即下令将所有粮食开袋，一一查验。
随着一袋袋的粮食被打开，裴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更让他愤怒的是，竟然还有发霉的粮食混杂其中。
“于大人！”裴戎的声音陡然提高，指着那堆发霉的粮食，指尖颤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路途遥远，匪盗众多，自然多有损耗，时辰不早了，大人既已验好，便赶紧收粮吧。”
护卫首领于连站在一旁，神情倨傲，语气冷硬，态度蛮横，根本没有把裴戎放在眼中。
“兄弟们连续多日长途跋涉，风餐露宿，艰苦异常，又与匪盗打了数仗，早已疲惫不堪，还请裴大人赶紧派人安排好兄弟们的食宿。”
裴戎闻言，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冰冷。
“于大人，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粮食损耗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些发霉、掺着沙石泥巴的粮食，也是匪盗所为？”
于连脸色一僵，随即冷哼一声，带着几分蛮不讲理。
“裴大人，您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我们兄弟拼了命才把这些粮食运到，您不感激也就罢了，还在这里挑三拣四？若是觉得不妥，大可以上奏朝廷，看看上头怎么说！”
裴戎盯着何大人，目光如刀，半晌才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
“何大人，这批粮食是百姓的救命粮，也是前线将士的口粮。若是出了差错，你我谁都担待不起。今日之事，我会如实上报朝廷，还请何大人好自为之。”
何大人脸色一变，语气不禁也软了几分。
“裴大人，都是同僚，何必如此不讲情面？兄弟们确实一路艰辛，您若是觉得粮食有问题，我们可以再商量......”
裴戎抬手打断他的话，冷冷道，“不必了。粮食我会收下，但此事我会一查到底。至于兄弟们的食宿，我已派人安排，于大人不必操心。”
说完，裴戎拂袖转身离去。
留下一脸阴沉的于连站在原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脸色不停变幻。
裴戎走出校场，脸上虽看不出任何怒色，心中却仍旧怒火难平。
他知道，这批粮食的问题绝非简单的“损耗”二字可以解释。
背后究竟是谁在动手脚，他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到时候，他一定要让背后之人尝尝他裴家的手段。
裴戎因为粮食生了一肚子气，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林墨却眼前一亮。
粮食质量太差、不能入口不要紧，她可以用来酿酒，蒸馏酒精啊！
这么多劣质粮食，她要是全部打包买走，让裴戎半卖半送，给个抄底骨折价，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林墨摇了摇头，不过分，一点不过分，她这可是好心帮他处理烫手山芋呢！
她越想越觉得这买卖划算，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到时候，等她酿成酒，提纯出酒精，再转手卖给裴戎，这不就发了嘛！
哎嘿嘿，她可真是个经商小天才！
不过，林墨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垃圾回收处理站，啥破烂都往自己怀里扒拉。
卖好粮，收陈粮，裴戎不会以为自己是个傻子吧？！
算了，只要能赚钱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过，根据她这段时间的摸索，这个世界的酒水应该是官府直营的。
私人能不能酿酒？若是能酿，又需要办理什么手续？
这些还是要提前问问裴戎才好。
别到时候辛辛苦苦酿出了酒却卖不掉，白白忙活一场。
想到这里，林墨看了看前方正黑着脸与人吵架的裴戎，又看了看站在裴戎身后两步的裴莫，眼珠一转，悄悄挪了过去，轻轻扯了扯裴莫的袖子。
“裴二，问你个事儿，私人可以做酒水的营生么？”
裴莫正时刻盯着裴戎那边的动静，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狐疑地转头看了林墨一眼。
“林公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本朝规定，酿酒为官府专营，私人不得擅自酿造。若是被查到，轻则罚没家产，重则流放充军。”
裴莫望了一眼裴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墨，才缓缓开口道，“林公子若想酿酒，需先去当地县衙备案，拿到县衙颁发的生产经营许可便可。
衙门会有专人监管，所酿酒水由衙门统一定价和销售，酒税四成，可用酒水抵扣。”
林墨眼神微动，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懂了！
想要开酒坊，得上面有人才行！
只是，这酒税也太高了，四成！不如干脆去抢好了！
正当林墨沉浸在自己的盘算中时，袖子突然一沉，紧接着，她整个人被裴莫扯着，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快点跟上，大人马上要走远了！”裴莫拽着林墨，脚步匆匆。
林墨这才注意到，裴戎已经大步流星地朝府衙方向走去，背影挺拔，袍角飞扬。
她连忙加快脚步，跟着裴莫一路小跑，心里却还在琢磨着酿酒的事儿。
啧！
林墨不禁撇了撇嘴，正经买卖果然赚不了几个钱！
怎么算都觉得亏！
微风轻拂，前方两人的低语声，伴着夏日的燥热空气，清晰地飘入林墨耳中。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跟在裴戎身后的裴莫低声问道。
裴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沉声道：“先派人将粮食入库，仔细清点，将还能用的挑出来。至于那些发霉的、掺了杂质的，单独存放，留作证据。”
裴莫点头应下，又问道：“那于大人那边......”
“他今夜肯定会悄悄过来，与我会面。你重新安排一下院中的守卫，待问过他这一路上的所有细节之后，咱们再仔细商议。”
林墨：？？？
林墨：！！！
顿时，她只恨自己的腿脚太快，紧紧跟在二人身后，双手又太慢，来不及捂住自己的耳朵。
林墨脚下一顿，双眼圆睁，下意识地“噔噔噔”后退了三步。
夭寿哦！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这俩姓裴的，是不拿她当人，还是不拿她当外人啊！
啊？！
这等涉及机密的事情，是能当着她的面，直接说出来的么？
啧，裴戎这个狐狸，莫不是又在算计着什么？
林墨眯了眯眼睛，只觉得裴戎那身在阳光下闪烁着隐隐光华的衣袍格外刺眼。
她忍不住蜷了蜷蠢蠢欲动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