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两人在压剑谷中,上演了一出你追我逃的戏码,以叶云等人为中心绕圈圈。
“废物……”
徐天朗咬牙切齿:“连个小子都追不到,真是废物!”
“叶云,你还愣着干什么!”
半空中,丁川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还不来帮我抓贼,压剑谷此生也休想得到我们的玄心莲!”
叶雷瞳孔微缩,浑身真气涌出,正要起身去帮,却被父亲抓住袖口。
“父亲……”叶雷沉声道:“这小子的确有些天赋没错,可婉儿是你的儿媳,我的妻子,你以婉儿的命赌他的前途,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叶云沉声道:“莫非为了你家婉儿,我们压剑谷连公平道义都不要了吗?”
话音落下。
父子之间,沉默了数秒。
“公平道义,固然很重要。”
叶雷红着眼睛,开口道:“但对我而言,婉儿更重要!”
锵——
长剑拔出,斩断袖口,叶雷飞身跃出,浑身剑意,攀上顶峰,直直朝许长卿刺去。
与此同时。
徐天朗遥望另一边的空中,有道身影,越飞越近,仔细看去,只见那人白眉冷目,衣物破烂,脚踩拖鞋而来。
叶云也注意到了那位不速之客,眉头微皱,嘀咕道:“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师傅……是师傅……”
徐天朗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藏经阁顶层的那名老者。
他笃定,定是这老前辈听说有人欺负了自己的传人,所以才来救场!
这个林玄,必死无疑了!
事实的确与他想的一样,老者的确是来救场的,可也与他所想恰恰相反,因为老者来救的人,根本不是他。
“大胆狂徒,安敢伤我传人!”
只听天空之中。
传来一声怒吼。
那老道人手中掐诀,凌乱的白发骤然被大风吹起,双手之中,凝聚青色罡气,猛然向前拍去。
丁川眼里此时只剩下许长卿一人,哪里料到那老道人是冲着他来的,匆忙之下,只好调转原本对准许长卿的一掌,朝老道人格挡过去。
与此同时,叶雷拦截许长卿的剑,也已到了面前。
许长卿手掐剑诀,以阳炎起手,向前一划。
砰——
只听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
气浪席卷而来,满地树木,枝叶摇晃。
丁川与叶雷两人,几乎同时向后倒飞出去。
轰隆——
丁川落地之后,向后倒滑数十步,勉强停下。
叶雷情况则稍好一些,平稳落地,但仍诧异地看向空中的许长卿。
要知道,方才他这一剑,虽有收力,但对方也并未用剑,却能略胜他一筹。
这个小他约莫十岁的少年,果然不一般,那日在擂台之上赢北莽剑修,并非只靠阴谋诡计。
但除却诧异之外。
他神情里更多的,却是不解与担忧。
那位连他也只知姓李的老前辈,多少年来闭关在藏经阁闭关不出,今日怎会突然出关,还帮那小子拦下一招?
“你……是何人!”
丁川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咬牙切齿地道:“压剑谷里,何时还有你这号人物,你可知你护下的这小子……对我们家少爷做了什么!”
“休得无礼!”
徐天朗上前数步,挡在丁川身前,沉声道:“这位前辈可是我的授业恩师,你区区一届供奉,怎可对我恩师无礼?”
闻言,丁川微微怔了怔,低声道:“少爷……此人方才……”
“闭嘴!”
徐天朗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扭头看向那老道人时,却又换了一幅嘴脸,强撑着身上伤口传来的剧痛,挤出笑容道:“前辈,我家供奉不知前辈身份,多有得罪,万望莫怪。”
“等会儿。”
没想到,他的话,也被老道人无情打断。
后者冷笑一声,道:“你小子莫要乱攀亲戚,老夫何时成了你恩师了?”
徐天朗微微一愣,笑着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子,道:“对对对,是我说早了,如今晚辈只是从前辈那学来了几招,还未得到前辈真传,便算不得前辈的徒儿,只是前辈的授业之恩,小子一直铭记在心,所以才一时失言,请前辈原谅。”
徐天朗向来是个相当功利的人。
斗转星移对他而言,是绝佳的身法,并且还附赠一套顶级功法,若能习得,不说一飞冲天这种话,至少在吴州境内,同境之间,恐怕已没几人是他的对手了。
所以他才愿意如此放低姿态,给足这位前辈面子,只要他能把那套身法传给自己,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徐天朗这一生,在徐家长子身份的加持之下,顺风顺水,从未遇到过什么挫折,更从未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哪里受到过他人的拒绝。
然而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
堂堂渭水城徐家的大少爷,便遭到了此生首次的,热脸贴冷屁股。
“呵呵,放你娘狗屁!”
老道人轻抚长须,语出惊人:“就你这点破烂天赋,还想当老夫的传人?不好意思,老夫传人,早就另有人选了,喏,正是这位林小兄弟!”
老人声音沙哑,语气平淡,就好像在叙述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
徐天朗双眼微微瞪大,耳边如有惊雷炸响,整个人泥塑般的楞在原地,数息过去之后,脖子才一寸一寸地扭动,看向被老道人护在身后的许长卿。
那双眼神,就好像看见了天下最可怖之物般惊惧。
“叶云!叶雷!”
老道人声音骤然转变,厉声道:“我看你们二人,眼珠子真是被人剜去了,如此剑道大才在我谷中,你们竟然任由外人欺辱?简直混账至极,气煞我也!”
叶雷闻言,脸色难看。
叶云也相当惊讶地看看老人,又看看许长卿,满脸尽是不可思议。
莫看这李姓的老前辈只在谷中藏经阁把守,实际上他比叶云还要更高一辈,乃叶云父亲叶流的师兄,多年以来,守在谷中,地位几乎等同于老祖,哪怕是叶云的话语权,也未必有他高。
要知道,这位老人已经不知多少年连藏经阁都没出过了,莫说是收徒,平日里连一句话都懒得与年轻人讲,自打叶云记事起,就没见过他对谁青眼相加,更加不可能像今日这般,从藏经阁中出来,特意过来护住一个小子。
这对于叶云的震撼,不亚于听说剑山山主暴毙而亡。
此时此刻。
反倒是许长卿的处境,略微有些尴尬。
他今日原本想随意应付过去,在徐天朗这吃点亏,示敌以弱,往后才可钓出他背后的大鱼。
真不想这么高调啊……
看着徐天朗通红的双目。
许长卿长叹一声。
这小子,道心都快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