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护,在洛川一带算得上是最大的城池。
而且它的位置恰好在山川起伏的鄣郡北地与丰饶的南地中间。
一边多是高山丛林,一边又好似江南水乡,良田沃野。
这里之前驻扎的黑甲军,足足有五千多人。
就连铁魁当时,都不敢游说,让被裁撤下的黑甲军变成周阎的私兵。
后来这些黑甲军部分精锐调去了府城,
而剩下的,则全部被从军伍中赶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户籍所在地。
当初裁撤黑甲军,一来是吃兵血的将领越来越多,
姜天望又要组建新军,财政负担着实巨大。
而另一方面,则是鄣郡好久都没了战事,
让这些官老爷再养着一群丘八衣食住行,着实是没有什么必要。
所以黑甲军才被裁撤了不到一年,
但如今的安护城,这座洛川一带的要地,就只剩下四五千县兵驻守。
而今年大旱,再加上最近蛮人翻越了神女峰四处劫掠,
这县兵里大部分的,都让上官给调走,去给自家修建坞堡去了。
等周阎率兵来到安护城下之时,别说有什么示警的信号,
就连那些县兵,都懒洋洋的走了上来,还准备从这么多军卒身上捞一笔银子呢。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看不见爷爷手上的刀和甲胄上的血迹么?”
骁勇军里,一个脾气暴躁的大汉一脚踹翻这县兵。
而其他几个围拢上来的县兵登时就不乐意了,拔下腰间铁尺就走了上来。
“不就是吃了败仗么,这进城交税,可是丁大人专门定下的,
眼下流民四处逃窜,想要进安护,
一人最少也得二十文钱,就是少一个子,都不行!”
此时周阎也只带了八百精锐,所以这些县兵,完全就没当回事。
在城中的县兵最少还有两千多人呢,
他们就不信眼前这点人马,真敢就不服软,抗税不交,强闯进城。
“丁县令呢,让他出来见我!”
周阎也没与这小小县兵置气,反正看其这嚣张模样,怕是连今天的晚饭都吃不上了。
“你谁啊你,我们县老爷,也是随随便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见的?”
能留在城里的县兵,没有调去被当牛马给上官修坞堡的,多多少少也有点关系。
鄣郡承平太久,刀不架在这些人的脖子上,他们根本就不懂得死字怎么写。
至于什么蛮人侵扰。
笑话,就那些连饭都吃不饱,被纳入大乾版图几百年,却从未当过一天大乾子民的蛮人?
最多也就在乡下那等穷苦地方打打秋风,能有多大的胆子,赶来安护这等坚城。
“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这可是我家将军!”
孟庆一把揪住这县兵领子,把他提到周阎跟前。
望着那青铜铸造的偏将令牌,他登时就有些慌乱,兀自嘴硬道:
“偏......偏将又如何,在我们安护,这是龙也得盘着!”
啪— —
孟庆直接一个大嘴巴甩了过去。
“看来这丁县令,若是按部就班的进程,今日是别想见上了!”
周阎摇了摇头,看向百里炼。
“大人,交给我!”
百里炼面无表情的抽出腰间宽刃锯齿刀,雄浑刀气直接爆发,劈砍在了城门空地之前。
登时就有几朵血花爆开。
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在城门口收税的县兵,哪里还会想到有横死当场的一日。
见得百里炼这般残暴,都恨不得自己爹妈多给他们生两条腿,呼喊着就往四处逃窜。
而那些在城门之前被堵住,依次交着二十文铜钱入城税的百姓与商户,都撒丫子迈开腿逃跑。
周阎却也没管这些人。
他手轻轻挥了挥,手下八百军卒直接强闯进入了城池,占据了通往城楼处的进兵甬道。
“呜~”
“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远方地平线之上,立时就有如若擂鼓般的马蹄声传来。
长长的烟尘近乎遮蔽了大日,地面震动,就连那些细小的沙砾,都开始不安的跳跃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有衣衫不整的县兵什长自城后的值房当中走出。
可迎接他的,就只有一根没入眼球的长长羽箭。
周阎麾下这些刚从杀戮中走出的军卒,对待县兵可没有半点心慈手软。
城墙之上有鲜血流淌,而冒头的县兵,很快就被箭雨给打压下去。
“大人,我们要去见见那位丁县令么?”
姚三躬身走到周阎近前问道。
“见他,他倒是好大的脸!”
孟庆冷哼一声,对着周阎道:
“大人,让我和方长老出面,去把那什么丁县令给你捉拿到这里,等候将军您的处置!”
孟庆实力低微,但方长老却是锻骨境的武道高手。
原本三十里坞的沙河盗被周阎打败并且收编之后,
这位方长老还想去过那闲云野鹤、不再过问江湖世事的悠闲生活。
可他被周阎逼着领了要职,去给孟庆辅助。
几个月不见,他完全没了之前的不情不愿,反而又有一种回到三十里坞的感觉。
麾下的水鬼军,本来就是沙河盗盗匪出身的。
方长老对这些人很是熟悉,所以有他居中调和,孟庆才能指挥得了这群昔日江上悍匪。
此时见得孟庆出面献殷勤,方长老脸上挤出一团菊花也凑了上来。
“周大人,你就瞧好吧,那什么丁县令,给我一个时辰,
不对,半个时辰,我就乖乖的让他跪倒在大人您的面前!”
方长老低垂下眼帘不敢与周阎对视。
“百里炼,你也去一趟吧,说不定这位丁县令,还真是个有本事的呢!”
周阎面上淡漠,挥了挥手,百里炼自后方走来。
七千多军卒全都入了城池,这安护,今日彻底是成了他周某人的模样。
百里炼领命而去,此刻城内,还能看到骁勇军与鬼面军纵马狂奔,去封锁其他几处城门。
外出在街上游荡的居民,全都被喝止赶了回去。
而县衙所在,除了多出些兵丁拱卫在左右外,倒是并无半点动静。
“这位丁县令,还真沉得住气啊!”
“不是沉得住气,而是这位丁县令,身份有些不简单呐!”
居高临下,周阎眼睛却是敏锐的发现,那县衙当中,似是供奉着一座容貌模糊的金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