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离不理她,“你不许去。”
顿了顿,想起大嫂的作风,他补充道:“学学你娘,干实事,别逞能。”
核桃酥眼睛大亮,“叔叔,咱俩想到一块去了。你附耳过来,咱们叔侄俩合计合计。”
小妮子一贯古灵精怪,苏昌离唯恐她软的不行来硬的,特地留了个心眼。
抬手掐诀,真气自头顶飘出,扩散至满屋。
气压霎时一变。
苏昌离解释:“我已设下阵法,隔绝外界。你且大胆地陈述出来,绝不会有第三人听见。”
核桃酥骇然变色,黑白分明的眼球险些蹦出来,“阿娘说千万别小瞧任何人,太有道理了。”
相处十五年,她印象中厚道的傻叔叔居然深藏不露。
小姑娘败下阵,倒豆子般乖乖讲解:“叔叔,不用现身,咱们躲在暗处查缺补漏……”
她惦念的萧凌尘此刻已来到皇宫门口。
年轻的男人银甲加身,腰挂名剑,身后跟着琅琊军的几千精锐。
明德帝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那张和记忆里神似的脸,心中犹如打翻了调味品,酿成酸甜苦辣咸等千百种滋味。
“凌尘,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年过半百的老人眼圈湿润,慈爱地问询出声。
空寂的目光似乎在看他,又像是透过他追忆什么。
萧凌尘微微仰头,视线一一扫过台阶上的人们,嬉皮笑脸道:“挺好的。皇伯父,您好吗?”
明德帝苦涩一笑,“马马虎虎吧。你不在,少了很多乐趣。”
萧凌尘面上掠过一抹孺慕之情,“皇伯父,您年纪大了,何必操劳。退下来,侄儿定善待您和您的子孙。”
逆天言论一出,场面顿时陷入窒息般的死寂。
瑾宣站出来护主,“大胆逆贼,公然闯宫谋反,该当死罪!”
萧凌尘掏掏耳朵,不耐烦地怼回去:“瑾宣公公,一切都是你的师父师叔搞出来的,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这话相当于撕破了窗户纸。
五大监不肯去守皇陵,在天启城搅弄风云。
各方势力心中有数,但不会大大咧咧地说出口。
萧凌尘是个混不吝儿,一上来就爆个大雷,将在场所有人劈得外焦里嫩。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超出了浊心几人的预期。不过他们下了血本,再无退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挑明。
隐于暗处的浊心等人迎着阳光,缓步走到萧凌尘身边。
上一任五大监和太安帝同龄,而今太安帝驾崩二十多年,他的继任者明德帝也到了行将就木之际。
浊心、浊森和浊洛七八十岁的年纪,白发白眉,皱纹丛生。
大家真的想不明白。
几个双腿踏进棺材的老人家,不好好颐养天年,整日里琢磨如何重回权力中心,有什么意思?
“尔等大胆!”萧崇剑指三人,怒斥道:“未有皇命,不得擅离皇陵!”
浊心位居台下,气势却比年轻人足。他睥睨萧崇,冷然一笑。
“太安帝心仪的皇位继承人是琅琊王萧若风,却被你父亲以亲情为饵鸠占鹊巢二十余载。
我们当然要匡扶正统,让太安帝在九泉之下瞑目。”
把死去的人拉出来做挡箭牌,无耻又恶心。
萧崇面容冷肃,素来温和的眼睛喷出了火星子。“皇祖父若泉下有知,定先斩杀你们这些蝇营狗苟之辈!”
事情闹到了台面上,多少狡辩皆是笑料,浪费时间罢了。
浊心懒得废话,取出龙凤卷轴,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展开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传位于九皇子萧若风!”
浊森朝高坐马上的萧凌尘行礼。
“琅琊王遇害,按顺位继承制度,龙椅该是琅琊王世子萧凌尘的。无论怎样,与你萧若瑾一脉毫无关联!”
浊洛一撩长袍,跪地叩首,高呼“吾皇万岁!”
这四个字像是一个火硝,蹭的点燃了在场众人心中的一团火。
明德帝一方是熊熊燃烧的怒火,萧凌尘一方是飞黄腾达的热血之火。
烈阳高照,光影明亮。
皇宫门口气氛焦灼,战斗一触即发。
“我萧氏皇族的皇位更迭,什么时候由阉人说了算!”萧楚河脚踩踏云,如天神般降临到明德帝面前。
浊心牵动唇角,不屑地看着他,“永安王殿下做了十七年的天之骄子,可知那些原本是属于琅琊王世子的。”
萧楚河人狠话不多,高举无极棍,冲对方使劲打去。
天空风云突变,电闪雷鸣。
浊心闪身躲开,同时回击一招蕴含杀气的剑势。
萧楚河的背后是明德帝,他不能避开,就那么直接迎了上去。无极棍棍身蓄力,凌厉的锋芒裹挟雷电,将浊心的剑势砸得粉碎。
“公公,别忘了咱们的要事!”
萧凌尘见浊心还要出手,忙叫住他,“只要证明龙凤卷轴是真的,萧若瑾和萧楚河便是砧板鱼肉,随你处置。”
此话简直说进了浊心三人的心坎儿。
当年清平殿外,他们忌惮萧若风的兵马,不敢反抗。
风水轮流转,五年前浊清杀死了萧若风。
现在他们操纵萧若风的儿子做傀儡,萧若风百般庇护的哥哥、侄子将沦为他们的阶下囚。
哈哈哈!
天道公平,好处没有让萧若风一个人全得了。
浊心三人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世子,龙凤卷轴可用皇家秘法验证真伪。”他们自信萧凌尘一个黄毛小儿逃不出自己的手掌,放心地把东西递过去。
萧凌尘的视线在卷面上反反复复地研读、观察,最终确认东西是真的。
“不错!的确是御用的皇帝卷轴。”
他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说:“几位辅佐新帝,功不可没,理当赐予你们无上的荣耀!”
沸腾的血液直冲浊心三人的天灵盖,他们难掩激动的心情,当即拱手谢恩:“谢主隆恩!”
刺啦!
一道森白的光割破满地的昏暗,也闪花了诸人的眼。
浊心只觉心口一痛, 四肢百骸开始痉挛。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循着剑身望过去,登时目瞪口呆,“你、你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