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老宅的会议室里，雕花红木桌泛着冷冽的光泽，头顶的水晶吊灯在厚重天鹅绒窗帘的过滤下，只余下几缕晦涩的光线。
陈年檀香在空气中弥漫，却掩盖不住满室的火药味。
金赫轩垂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眼底的慌乱，耳边回荡着老爷子金懔禥惊雷般的怒吼：“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旗下五个品牌遭抵制，金信集团股价三天暴跌十五个百分点，咱们金家的百年基业，就要毁在你这个混小子手里吗？”
金懔禥的拐杖重重戳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上次招惹余顺，都说了是我的决策失误，赔了一个亿还不够？这次你倒好，直接把火烧到了家门口！你倒说说，为什么要去碰他？”
金赫轩手指绞着西装裤缝，声音细若蚊蚋：“爷爷，我……我哪知道余顺反应这么大？韩依曼说只是曝个‘小料’，谁想会闹到这步田地……”
“韩依曼？韩依曼是谁？”主位旁的金聿文率先拍桌，茶杯里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他笔挺的西装裤上，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儿子：“她让你干你就干？你知不知道现在几个分公司仓库里的货物堆积如山，合作商天天堵在公司门口要求解约？”
金赫轩被父亲的怒气震慑，慌忙推卸责任：“她是韩家大房的二小姐！说在余顺电影首映礼上认出那小女孩是他私生女，让我用《北方晨报》曝出去。后来听说余顺和刘一菲分了手，我们想着趁火打劫，哪料……”
“韩家？”金懔禥眉峰一蹙，看向金聿文。
金聿文立刻接话，语气中带着商人的审慎：“我让人查了，韩家的日化线和我们的食品线几乎同时被抵制，宣传的手法如出一辙，也是顺亦工作室那几个女星带的头，肯定是余顺那边统一策划的。他们损失也不小，光线下渠道就断了三成。”
“你给我把前因后果说清楚！”金懔禥的声音沉了下去。
金赫轩支支吾吾地道出缘由：上个月在酒吧偶遇韩依曼，酒过三巡后纠缠在一起。
起初谁也没有说过各自都与余顺有过恩怨，直到前几天韩依曼从余顺电影首映礼归来，攥着手机兴奋地和自己说，她认出余顺这部电影里的小女孩和余顺眉眼极像，从首映礼发布会上的一些采访细节来看，这个小女孩，肯是余顺的私生女。
两人一拍即合，尚未周全策划便撞见余顺与刘一菲分手的消息，于是仓促间，都来不及掩饰，便将“私生女”的料捅了出去。
“我不过是说句实话！余顺凭什么揪着金家不放？”他到最后仍嘴硬，却不敢抬头直视老爷子的眼睛。
金懔禥气得冷笑，指节叩着桌面：“实话？娱乐圈混到余顺那位置的，有几个是干净的？你戳他痛处，他不把你往死里打才怪！”
他摆了摆手，声音满是疲惫，“滚，回老宅待着，没有我和你爸的允许，一步都不许踏出去！”
金聿文立刻朝门外喊道：“阿舍！把少爷带下去，看好了！”
待金赫轩被架走，金懔禥对其余子弟挥了挥手：“你们也先下去，我和聿文商量对策。”
金聿文补充道：“这事是大房惹出来的，所有损失我们一力承担，定会给各房一个交代。”
子弟们应声起身，有人路过金赫轩刚才的位置时，故意压低声音嘲讽：“真是给金家长脸，上次赔一个亿，这次不知道要填多少窟窿。”
大房的人听见，只能低头快步离开，谁都记得那次家族平账时，老爷子是扛下“决策失误”的责任，可各房分红都减少了三成，这也就是大房了，换成是其他房的人，所有的后果都要自己承担。
会议室里只剩父子二人，金聿文为父亲重新沏茶，指尖仍在发颤：“父亲，您消消气，回头我定好好惩戒这不成器的东西。”
金懔禥端着茶杯却未喝，眼神中透着沧桑：“聿文啊，晚了。好好的长子长孙，怎么就教成了这副蠢样子？是我从小把他宠坏了。”
金聿文不敢接话——这些年他忙于家族商务，儿子的教育全靠父亲，如今出了岔子，他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这家交给你，我放心。可我百年之后，赫轩……他撑不起金家的担子。”金懔禥的声音轻如叹息。
金聿文后背瞬间冷汗涔涔，忙前倾身体，声音极低：“父亲，赫轩是废了，但……我还有个儿子。”
金懔禥猛地抬眼，瞳孔一缩：“你说什么？你和温尚如只有赫轩一个儿子，哪来的其他孩子？”
“是甄惠嘉的。”金聿文声音更低，“当年她被尚如赶回湖北时，就怀了孕。我是赫奎快一岁时才知道的。”
“甄惠嘉？你当年的秘书？”金懔禥手指摩挲着杯沿，眼神锐利，“老大，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
“我带赫奎做过三次亲子鉴定，还去香江做过一次，绝对是我亲生的。”
金聿文急忙保证，“他今年刚从京大毕业，品性能力俱佳，从小品学兼优，比赫轩强百倍。”
“京大？”金懔禥挑眉，“不是像赫轩那样买进去的？”
“绝对是凭实力考的！”
金懔禥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改天带回来让我见见。那个甄惠嘉……”
金懔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能留着。”
“父亲！”金聿文大惊
“无毒不丈夫，你能承受来自温家的压力吗？赫奎身上流着我金家的血脉，这是既定的事实，甄惠嘉，留着好给温家找借口吗？”
“这…好，等这事过了我就安排。”金聿文为了家主之位，只能妥协。
接着他又绕回正题，“父亲，韩家也被卷进来了，要不要联系他们一起应对余顺？”
金懔禥端起茶杯却未喝，望着杯里沉浮的茶叶长叹：“联系是要联系，但韩家那边也不知道何时与余顺结怨，未必会真心联手。先看看余顺的后招吧——这小子，比我们想象中难对付多了，后生可畏呀。”
“不过是仗着有莫家撑腰而已，没有莫家，想对付他轻而易举。”
“聿文，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金懔禥摇头，“难怪赫轩也会如此自大。上一次交锋，他根本没借用莫家势力，仅凭舆论引导就让我们溃不成军。赫轩竟然从他最擅长的舆论下手，真是螳臂当车。”
茶香袅袅，却压不住满室的滞闷。
窗外天色渐暗，仿佛预示着金家这场危机，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