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琴音落下的时候,李知年坐直了。
细白修长的手不断地在黑白键上落下,优雅的奏章带着漫不经心蔓延。
桑榆弹着享受着属于这个身体的技能点。
桑屿从来不弹钢琴给李知年听,没有什么奇怪的理由。
只是这个女孩觉得自己弹得不够好,不能够在李知年面前显露罢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差劲了,如果再加上平庸的才艺,那实在太可悲了。
叫人无处说道。
桑榆弹得几乎是为炫技。
李知年耐心地听着,流畅华美的音乐却是骤然一断,桑榆松了手。
她转过头来,那双空洞的眸子明明看不见却还是凝望着李知年。
“知年哥哥,我想出去,你带我出去可以吗?”
李知年原本想要问她为什么不继续弹了,但是被女孩一问,想要回答说姑姑不让你出去。
但是看着桑屿的眼睛,他却说不出那样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带桑屿出去。
李知年紧紧拉着桑屿的手,他很少这样亲密地牵起一个异性的手,之前的桑屿从未向他提出这样逾矩的要求。
在李知年眼里,桑屿不是一个坏脾气的人,相反是一个懦弱的人,克制在她的行为中处处体现着。
哪怕是发脾气也讲究一个亲疏远近。
俗称窝里横。
但是第一次握上桑屿的手,感受到她的手心里面肌肉的颤动,李知年却觉得桑屿发脾气也没什么,毕竟她的手很软。
桑榆走得不算顺畅,虽然有33开的挂,但是世界在她的眼里只有线条,她当然适应不了。
再加上屋子外的环境实在不是桑屿适应的环境,对于一个盲人来说这样没有准备出门,很不明智。
李知年一次又一次的扶住了桑榆。
其实在桑榆适应一段时间之后,也就能走得很稳当了。
李知年却还是紧张地看扶着桑榆,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桑榆的身上,都忘记了问桑榆为什么要出去。
又要到哪里去。
还是桑榆自己说的:“我想去江边,知年哥哥可以带我去吗?”
在那晚的夕阳下,李知年答应了桑榆要每年带她来一次。
明明李知年觉得这样的约定很幼稚,父亲教导过他没有什么东西是固定不变的。
但是桑屿却还是想要幼稚用一个每一年都要带她来一次江边为理由,以此寻求不变。
李知年很少答应这样漫无边际,甚至没有什么理由的约定。
不,有理由的,桑屿那丫头说她觉得江边的夕阳很美。
可是她知道个屁啊,她连看都看不见,哪里知道好不好看。
李知年无语片刻,他的手却被桑榆甩开了。
李知年下意识低头去看。
这时风穿过了桑榆的手,扬起了她白金色的发丝。
嘴边一个浅浅的弧度,是在笑。
李知年想到,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妹妹笑呢。
于是他眯着眼睛,终于看了看这江边的风景。
退潮了。
于是就在那点风,那点笑容下,李知年答应了那漫无边际,不知所谓的约定。
就在李知年大晚上躺在床上,懊恼地想着自己怎么就随便答应了这种别人第二天就忘了的约定啊。
万一第二年桑屿完全没有想起来要去江边,那他是不是还要提醒她。
那会不会太没面子了。
青春期的李知年懊恼地陷入了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