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人挤人，各种体味混杂在一起，差点没把萧静熏吐了。
末世里条件差，水太珍贵，喝都供给不上，谁也不舍得用来洗澡，所以对这味道大家都见怪不怪的，没人面露异色，因为他们都很臭。
萧静好不容易爬上十三层，终于找到了那个负责应聘登记的人。
一张学生桌就摆在十三层楼梯拐角上，刚好隔开面试者和楼上面试的空间。
两个穿着衬衫的男人并肩坐在桌子后面，空间有点小，桌子并不能挡住他们两个的身体，导致看起来有些滑稽。
萧静忍着笑意走过去问道，“是在这里填表吗？”
“对。你是哪栋的？”男人掀起眼皮看了萧静一眼，见她长相和打扮都很清爽，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不少，“带笔和身份证了吗？等下都需要用。”
“我是15栋的。”萧静把身份证递过去。
看来是要核验身份证上的住址。
原以为他们拿到物业的名册就算了，没想到还要看身份证，还挺严格。
幸好当时养父养母领养她时，就已经将户口直接迁了过来，身份证上的地址也就是15栋。
核对过后，穿着黑衬衫的男人把身份证还给萧静，“行，去那边填表吧。”
拿到笔，萧静挤到窗口旁边，垫在窗台上填表。
除了一些基本信息以外，竟然还要填大学专业？
这会不会还要毕业证之类的？
末世来时，萧静才刚要大四，根本没有毕业证和学位证。
不过……
学生证她倒是还留着。
萧静麻溜地将金融管理填在上面。
下面还有爱好和特长？
萧静越看越像是大学入学生会填的表格。
她填了一个万能的“打羽毛球”后，将表格翻了个面，才发现背面才是“正餐”。
社会实践经历和曾经工作单位都要填写。
萧静一看，感觉这就是为了筛掉自己。
有一瞬间的无语后，萧静直接空着就交了上去，当然，还搭上了一张一寸照。
还表格的时候，黑衬衫男还多看了她两眼。
“怎么了？”萧静问。
黑衬衫男将表格背面冲着她，问，“这里也需要填写。”
“我知道。”萧静一脸坦然，“没什么工作经验，只在学校学生会干过，就没填。”
看着这张在一群面有菜色的应聘者中突出的脸，黑衬衫男真想说一句，不是长得好看就可以态度这么随便的。
不过，在他开口前，萧静已经去了旁边楼梯上排队。
填表就算是投递了简历，现在通讯不便，就直接变成了当场简历初筛，直接一个接一个地上楼面试。
萧静本想着只要填了表格就都能去面试，直到她看见几个填了表格后被当场通知不合格的。
“为什么淘汰我？我还没面试！”一个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的男人厉声问道。
或许是身高太矮，就算质问也没什么威慑力，黑衬衫男一站起来，比他高出至少二十厘米，居高临下道，“学历不合格，我们需要的是本科以上或者至少三年工作经验，你只有一年半的工作经验，不符合要求，所以淘汰。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一看对方比自己高大威猛，男人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拿回自己的表格，黑着脸往外走。
男人下楼离开擦肩而过时，萧静听见他小声抱怨，“不合格就不合格，牛什么牛，一个破组织，还真以为招公职人员呢？”
他走之后，萧静见桌子后面负责简历初筛的两个男人凑在一起说话。
他们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把他招进来，拉低咱们平均身高水平都，要是让隔壁锦花小区的看见了，得笑话死咱们分部。”
锦花小区也有逐日公会的人？
萧静下意识往桌边的方向凑了凑，看能不能听到更多关于逐日公会的内部消息。
但那两个男人调侃了两句方才那个负气离开的应聘者后就没再开口，萧静也只好歇了心思，专心等待面试。
面试时会有一个专门负责点名的女人，站在十三楼半的缓步台上念名字，被叫到的应聘者就拿出身份证，二次核验身份通过后，再去十四层面试。
萧静有掐过时间，一个应聘者面试的时间平均在十分钟。
萧静虽然没有应聘过什么工作，但也知道十分钟就能结束的面试，已经算是很有效率了。
但她也不由得怀疑，短短十分钟，他们怎么就能确认这人是他们想要招的人？
这个疑惑在排队两小时后，轮到她面试时，萧静有了部分解答。
面试是在十四层的1401房间，偌大的客厅里所有家具都搬空了，只放置了一张有三米长的会议桌。
两男两女坐在桌子对面，都穿着白衬衫，乍一看还以为和末世前的求职面试没什么区别。
仔细看就能从他们衬衫上熨不平的褶皱，洗不干净的发黄的衣领，以及他们干枯毛躁的头发和营养不良而发黄的脸上看出与末世前的不同之处。
一切都不一样了，就算逐日公会有实力，也不能让他们的成员维持末世前的生活水平。
又一次核对个人信息后，他们问了一些常规的问题。
没吃过猪肉，萧静也见过猪跑。
而且，刘瑾明这个死渣男人品不行，但应试能力很强，萧静上辈子见过他在家模拟面试训练那些回答技巧，此时用在逐日公会这里，还挺合适。
几番对答如流后，几个面试官频频点头，萧静几乎以为就要成功入职时，正对着她的一个戴着红色发卡的女人忽然拿出她的简历翻看一遍，问道，“这个表格后面都没有填，是什么原因？”
“没有相关经历，所有没填。”萧静平静道。
女人表情古怪，“你没有过任何社会经验？”
“对。”萧静看着她，并没有因她故意做出的夸张表情而感到忐忑。
这也是面试官的一个考验，通过各种故意做出的反应来给予面试者无形之中的压力，来观测面试者的抗压能力。
她对于能不能得到这个工作还是挺佛系的。
毕竟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已经消失，没有了紧迫的性命之忧，自然对其他事也都看得比较开。
况且，得到那把枪是为了自保，如果不用来逐日公会上班，自然也没那么大的危险，有枪没枪也没太大区别。
她的淡定落在面试官眼里就成了妥妥的加分项。
“你为什么来应聘我们组织的岗位？以你的实力来看，其实没有太大的竞争力。你虽然是奉大的，却只读到大三，学的是金融管理，也没有相关实习经验，处理工作事务还需要人教，这对我们来说都是成本。你给我一个录用你的理由。”
女人盯着萧静的眼睛，再次释放压力。
萧静在心里不屑一顾。
这种pUA话术，末世前她网上见多了，就是上辈子末世后也听过不少。
更何况，她身边就有一个pUA大师。
对比刘瑾明来讲，这个女人还是略显青涩。
萧静也不跟她废话。
不再说一些假大空的应试技巧，直接明了地道，“大雨一时半会儿也不停，外面水位已经升高到30来米。能来这里的人少之又少。我住在这个小区的15栋，离这里很近。我自己还有皮划艇，能随时给你们汇报和派送各种物资。”
“我大学学的金融管理，对于记账啊汇总之类的事情比较擅长，也比较擅长宏观把控。这就是我觉得你们应该录用我的全部原因。”
“还有其他问题吗？”
她这一番回答直接明了，甚至还反客为主，萧静原以为自己这一痛生硬的话可能会让那个女生心里不舒服，然而她说完时，那个女士竟然隐隐地点点头像是在赞许。
萧静又一次摸不着头脑。
“好了，暂时没有问题，你可以先出去等一下面试结果了。”
旁边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开口还算客气地对萧静说道。
萧静还以为是当场就给面试结果，原来还要等啊。
她走出房间，一直站在门口负责引导的工作人员立刻指着对面的1402道，“女士，你可以去那个屋子里坐坐。一会儿宣布结果的时候，我会去叫你的。”
按照那个女人手指的方向，萧静找到了旁边的屋子，一进门这种混合又浓郁的味道直冲天灵盖，萧静差点直接吐出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保持微笑后转身退出房间。
刚才那个工作人员笑的甜美地问她，“怎么了女士？有什么需要吗？”
萧静连忙摆手，压下胃里那股不适后指着窗边说道，“有点闷，我去窗口吹吹风。”
“好的，女士，小心一些。”工作人员刚说完话，楼下就上来另外一个面试者进了1401。
14楼距离水面并不算多远，萧静一低头就可以清晰地看到水面上漂浮着的垃圾，还能看到远处正划着各式各样工具往这边赶过来的面试者。
看他们用一大堆塑料瓶绑在一起，做成一个漂浮的船，用两块木板当做桨在水面缓慢地划过来的样子，感觉很滑稽。
但是上辈子萧静连这样的船都没有，她一直缩在电视台的大楼里，那里很冷，也没有吃的。
她连个打火机也没有。
为了取暖，她甚至还尝试了钻木取火，拿两个椅子上卸下来的木棍转到精疲力竭也没有点燃。
后来还是一个带着孩子路过的大姐，将打火机借她用了一下，她才点燃了火堆，没有被冻死在那个时候。
这辈子已经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她现在穿着干爽的衣服，划着皮划艇过来，还能站在这里欣赏其他人为了活下去奔波的疲态。
她是上午10点钟过来的，现在已经下午2点了，还没有等到面试结果，而外面的人还在源源不断地往这边赶过来，看来竞争压力还是挺大的。
她站在窗口观察了能有一个小时，发现过来面试的大多都是比较穷苦的。
他们拿不出像样的交通工具，穿的衣服也是皱皱巴巴，而且个个骨瘦如柴。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穷途末路了，又怎么会拼命的抓住这个机会呢？
外面的水位有30米那么高，一旦溺水，后果不堪设想，几乎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冒着生命危险出去救他们，除非他们能自救，不然等待他们的后果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溺水而亡。
不是没有这样的人，一个小时内萧静已经目睹了三个这样活生生的例子。
或许是这辈子的生存条件没有上辈子那样恶劣，她看着这样的场面会觉得不舒服。
那样用力地挣扎，最后确实还是面对死亡的场面，会让她想起上辈子狼狈求生的自己。
想到刘瑾明的尸体应该已经腐烂被水不知道冲到哪里去，萧静心头的怒火才逐渐平息下来，不然她真的想去鞭尸。
上辈子的仇，并没有因为刘瑾明的死亡而消退，萧静有时也会惋惜自己让他死得太轻易了，都没有让他吃什么苦，
他连自己上辈子十分之一的磨难甚至都没有经历，就这么痛快地送他去死，有点儿太便宜他了。
可继续留着他的话，萧静也没有精力时时刻刻盯着，万一被他逃走到其他城市，以后再想复仇那就难如登天，还不如现在立刻送他去死。
下午3点。
在1401门口负责引导的工作人员下楼去告知停止面试，今天的招聘就结束了。
她的话引起楼下一片哀嚎，还有很多刚赶过来，连表都没有来得及填的应聘者对此表达不满。
“你们也没说什么时候截止我们刚来怎么就停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内定了？戏弄我们？！今天必须给我们个说法，不然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是啊，我们千辛万苦才弄了个船划过来，刚到这儿，你们就停了。这不就是针对我们吗？什么意思啊？”
……
吵闹的声音很大，萧静在14层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群人戾气很重。
不过在末世中没有点戾气的人，可能也不会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