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昏沉。
酒吧里那股子烟酒混杂的味儿愈发浓郁。
对面那女人此刻像只好奇猫。
双眼瞪得溜圆，紧紧盯着祁同伟，先前的醉意都似消散几分。
急吼吼追问：“陈阳到底咋回你的......”
她那嗓音因为酒劲还有些发颤。
却遮不住里头的急切。
祁同伟嘴角扯出个苦笑。
把玩着手里酒杯，顿了顿才开口：“我满心欢喜打电话求见陈阳”
“想着好歹有这一功傍身”
“咋也能有点盼头。”
“结果呢......”
“她轻飘飘来一句”
“这辈子别想见了”
“说我注定烂在那小山村司法所”
“她京城的金凤凰”
“咋能跟我这泥腿子拴一块儿？”
“呵......”
“话里话外”
“嫌我拖她后腿呢！”
说罢......
仰头灌下一杯酒，喉结滚动，酒水淌过脸颊，分不清是酒还是泪。
见女人听得入神。
祁同伟一抹嘴角，继续道：“我不甘心呐，跟她掰扯，说她老子陈岩石手眼通天，省里跺跺脚地都颤，我这一等功实打实挣来的，求他拉我一把过分吗？”
“结果陈阳那丫头片子，冷着脸说她爹一辈子清正廉洁，绝干不出徇私枉法的事儿！”
祁同伟“啪”地拍桌子。
酒水四溅，眼里喷火，“我就奇了怪了，梁家把我往死里整，我这功臣被踩在泥里，他陈岩石号称正直，咋就眼睁睁看着？”
“连句公道话都舍不得说？”
“分明就是怕得罪梁家，拿女儿幸福当筹码！”
女人面露惊愕。
嘴唇微张，祁同伟却没停嘴：“我又追问能不能接着处，你猜咋......”
“陈阳说她爹不点头，门儿都没有。”
“得，那刻起我就懂了，这爱情早被权力碾碎，连根毛都不剩。”
“我心一横，走投无路才奔了梁璐，跪下去求亲那瞬，啥爱情不爱情的，全当喂了狗！”
“跟梁璐成家，不过是换张出牢门票。”
祁同伟靠在椅背上。
眼神放空，似是把那些过往嚼碎又咽下。
女人满脸愧疚。
伸手攥住祁同伟胳膊，声音软糯：“是我错怪你了，祁同伟，哪晓得背后藏着这么多腌臜事儿，你也是苦水里泡大的。”
“啥都别说了，干杯，权当给你赔不是！”
两人酒杯碰撞。
酒液晃荡，像是把旧怨搅进肚里。
祁同伟闷头喝酒。
思绪飘远，忆起后来一路打拼。
公安厅长这位置。
可不是梁家白给的，是他拿命搏、拿血汗换的！
这些年大案小案堆成山。
立功奖章挂满胸，二等功俩，三等功数都数不清，哪回不是险象环生？
可再难也咬着牙往上爬。
就盼着把命运攥自己手心。
正出神......
对面女人身形一晃，跟断了线木偶似的栽过来。
祁同伟眼疾手快。
一把捞住，刚想问咋回事，“哇......”地一声，女人吐得昏天黑地，秽物全糊他身上，那股酸臭味瞬间弥漫。
祁同伟脸黑成锅底。
心里直骂娘，却也无奈，这大晚上的，能咋办......
他架起女人。
胳膊被压得生疼，女人软塌塌挂他身上，嘴里嘟囔不清。
好在夜色浓稠如墨。
没几个路人，两人这狼狈样没曝光。
酒店离得近。
几步路就到。
进门时，前台小妹抬眼瞅见，刚要开口，祁同伟一个眼神甩过去，小妹立马噤声，心里明白这些贵客事儿少打听。
乖乖低下头。
祁同伟拖着步子。
心里把这倒霉夜咒了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