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可以加上了。”
莎朗·温亚德叹了口气,将伊藤寺久远从静悠怀里接过。
奇怪的是,一向抗拒他人触碰的伊藤寺久远竟然乖乖让她抱着,甚至还把小脑袋靠在了莎朗·温亚德肩上。
阳光下,两人的发色形成鲜明对比,莎朗·温亚德的金发如熔化的黄金,伊藤寺久远的紫檀色则像是黄昏最深处的阴影。
“嗯?”莎朗·温亚德手指轻抚伊藤寺久远包扎的手掌:“伤口怎么弄的?”
“自己摔的,然后藏了两个小时不告诉我。”伊藤寺静悠的声音里带着心疼和责备。
莎朗·温亚德挑眉,突然将伊藤寺久远举到面前,与她平视:“疼吗?”
伊藤寺久远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告诉妈妈?”
“会麻烦妈妈的。”伊藤寺久远重复着之前的回答,但这次加了一句:“而且……不是很疼……”
莎朗·温亚德的眼中闪过一丝伊藤寺静悠读不懂的情绪,看上去就像是看到实验有了微妙进展的科学家。
就像……组织里面的那些人一样。
莎朗·温亚德将伊藤寺久远放回地面,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糖果盒:“给你的奖励。”
“等等,你不能——”伊藤寺静悠的抗议还没说完,伊藤寺久远已经接过盒子,熟练地打开。
看到女儿动作竟然如此的熟练,伊藤寺静悠挑了挑眉,而伊藤寺久远打开盒子,里面不是糖果,而是一枚小小的银色徽章,上面刻着∞符号。
“这是……”伊藤寺静悠的声音哽住了,那是实验体的编号,是她拼命想让伊藤寺久远远离的过去。
莎朗·温亚德无视伊藤寺静悠的震惊,俯身为伊藤寺久远别上徽章,声音罕见地很温柔:“戴着它,任何时候都不要摘下来,这是爸爸给你的护身符。”
伊藤寺久远摸了摸徽章,竟然露出一个罕见的微笑,这是伊藤寺静悠几个月来第一次看到女儿笑。
“组织里面的科技,可以帮她更好的代谢体内药物。”莎朗·温亚德站起身来,揉了揉伊藤寺久远的脑袋。
“也就是说……”伊藤寺静悠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被放弃了,而你也该回到岗位上去了,毕竟你是那场事故唯一的幸存者,希望你的大脑还记得和‘银色子弹’有关的信息。”
伊藤寺静悠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实验室刺眼的白光,想起警报器尖锐的嘶鸣,想起那些没能逃出来的同事扭曲的面容。
“什么时候?”她听见自己问,声音遥远得像是从水下传来。
“放心吧,至少会在她能照顾自己。”莎朗·温亚德整理着袖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我记得她好像已经会自己冲牛奶喝了。”
“人类幼崽可不是只喝牛奶而已,至少得等她……”
“会自己倒酒?”
伊藤寺静悠用着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莎朗·温亚德,无语凝噎:“我突然很庆幸,女儿是由我来带的,如果交给你,她现在恐怕已经能熟练地调配马提尼了。”
“没有这么夸张。”莎朗·温亚德轻笑出声,伸手拨弄伊藤寺久远的小辫子:“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记得给我加柠檬皮。”
“该回家了。”伊藤寺静悠叹了口气,伸手去牵伊藤寺久远。
但伊藤寺久远躲开了她的手,转而抓住莎朗·温亚德的衣角。
“父亲也回家。”伊藤寺久远仰头看着莎朗·温亚德,语气中带着莎朗·温亚德从未听过的期待。
是了,毕竟平时家里面只有她和伊藤寺久远两个人而已,难免会希望多一个人的陪伴。
莎朗·温亚德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瞬,随即恢复那种玩世不恭的微笑:“今天不行,小怪物,爸爸还有工作。”
“那什么时候回家?”伊藤寺久远追问,黄昏色的眼睛直视莎朗·温亚德,仿佛能看穿所有谎言。
莎朗·温亚德蹲下身,与伊藤寺久远平视:“等你学会哭的时候。”
不等伊藤寺久远回应,莎朗已经转身离去,金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
伊藤寺静悠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注意到游乐场边缘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后似乎有人影闪动。
“哭……是什么样的感觉?”伊藤寺久远有些木讷的摸上自己的脸,黄昏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困惑。
这个问题像一把小刀,轻轻划开了伊藤寺静悠的心脏。
忽然,伊藤寺久远整个人被抱了起来,伊藤寺静悠在她柔软的脸蛋上吧唧了一大口:“别听你父亲的,哭什么哭,鳄鱼的眼泪吗?我们家宝贝这么可爱,当然要笑啊,要像一个小太阳一样,开开心心的笑。”
伊藤寺久远被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有些懵,小手无措地悬在半空。
伊藤寺静悠能感觉到,女儿的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这孩子还是不习惯肢体接触。
不过没有关系,时间还很长。
起码伊藤寺静悠是这么以为的。
当伊藤寺久远能够自主生活的时候,她才六岁,但她已经能够学会怎么自己煮开水,怎么冲杯面,怎么处理垃圾了。
只是……依旧没有学会该怎么哭泣。
“毛巾、牙刷……”
伊藤寺静悠叠着准备要带走的行李箱,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还有……”
正当她回忆着自己还缺了些什么的时候,一只小手将防晒霜递了过来。
伊藤寺静悠接过防晒霜时,指尖触到女儿手背的冰凉,六岁的孩子站在行李箱旁,像个被抽走发条的陶瓷人偶。
“久远真厉害。”她故意把防晒霜抛向空中再接住,表面上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情绪:“连妈妈会忘记带什么都记得。”
“嗯,久远记得的,这种人一般是,笨蛋。”伊藤寺久远认真的点了点头,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伊藤寺静悠扯了扯嘴角,将防晒霜放好后,抬手就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到底是谁教你这么跟妈妈说话的呀?真的是,太不尊重长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