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云骁醒来的第四天,刚刚转出重症监护室,聂家给他安排了高干单人病房。
陆老太正在喂他喝清淡的瘦肉汤。
看到聂粲,陆老太神色很是复杂,“替我跟你奶奶,还有你父亲说声谢谢。”
“我奶奶说你有空给她打个电话,小张,带陆老太去办公室。”聂粲还是那副散漫不羁的表情。
陆老太点头,看了云骁一眼,“奶奶出去一下。”
病房里就剩聂粲和陆云骁两个人,也没有录音机什么的。
陆云骁动作还不灵敏,视线慢慢转向聂粲,看他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心头一缩,一阵闷痛让他皱了眉头。
这个戒指之前在白天鹅见过,他和姜依各自戴了一只。
聂粲面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怎么,还在后悔呢?可惜啊,没后悔药吃,我和姜依很快就要结婚了。”
陆云骁心上又是一痛,比身体上的痛更强烈,声音嘶哑,“你要是来膈应我的,就回去吧,我要休息。”
“呵,膈应,是你膈应我吧,陆云骁。”聂粲拉了椅子在边上坐下,大马金刀,气势十足,但脸上分明是吊儿郎当的笑容。
“虽然有点刻薄,但我还是想说一句,你推我一把,十分不尊重我,因为我不需要。”他笑着,“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陆云骁一愣,“你别自作多情,我是因为姜依让我救潘强才过去的。你是顺带。”
这话换来聂粲又一声冷嗤,
“既然你知道苏胜强会在船上,为什么不早跟我或老郭说,而去告诉姜依,不就是想让她对你感恩戴德吗?
可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这番话,姜依跑来鹏城找我,恰好遇到我妈妈被刘彪劫持,她替换了我妈妈,不然,你以为她怎么会出现在海上。”
陆云骁瞳孔一震,“被刘彪劫持?”
难道前世,张明明被劫持了,聂粲才杀了刘彪和韩轩?
“是,要不是姜依会点散打,临危不乱,换了别的姑娘,指不定就被——”
聂粲眸色一暗,恨不得撕了他的表情,锐利的视线刺得陆云骁心里又是一疼。
“我不知道,是我估计错误。”他心绪剧烈起伏。
“那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苏胜强在船上的?”聂粲神色转冷。
陆云骁缓了几秒,才说,“她没告诉你?”
聂粲眼底像有一团墨在流动,深邃莫测,又似笑非笑的,“告诉我什么?”
那就是没说。
姜依把球踢给自己了,陆云骁心想,有前世记忆的事,他死也不会说的,尤其是对着聂粲,“消息是我的推测,我也没确定,只是提醒她。”
聂粲眼睛一眯,根据姜依的说法,可不是推测那么简单。
“你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推测?”
“这没什么奇怪的,苏胜强不是和刘雅相好吗,刘雅是刘彪的姐姐,刘彪受三爷的差遣,除了去港城找三爷还有谁,必然会关照苏胜强。你这样招摇,暴露身份不是迟早的事?”
聂粲盯着他,用那双侦察者的火眼金睛,可陆云骁眸色很淡,看不出别的。
“不简单啊,陆云骁,你好像对很多事都了解,对我也了解,可是你不该这么了解。”
“你抢我媳妇,我当然要了解你。”
“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小果实掉水里被救起来后,你说三十年是什么意思呢?”
这次,聂粲很敏锐的捕捉到,陆云骁眼底一闪而过的怔愣,很快,他像是有些生气,甚至有点挑衅的,“那是我和姜依的秘密!”
聂粲眸色微凝,继续盯了他几秒,“行,你也就剩这点可怜秘密可守了。我好心,给你留着。”
陆云骁又被刀了一下,“你走。”
聂粲站了起来,“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谢你推了潘强一把,不管用处大不大,也谢你把姜依推到我身边,这个用处可就大着了,不然,我还不知等多少年。”
他居高临下般,粲然一笑,“不如,你就叫陆推推吧。”
陆云骁终于有了鲜明的表情,怒瞪着他,“是,我是活该。可你以后要是对她不好,我还会把她抢回来。”
聂粲冷哼,“梦里做去吧,陆推推。”
他慢悠悠的走了出去,陆云骁在他背后差点吐血,声音带了几分颓靡,“聂粲,假如我死了,你是不是会愧疚?
姜依是不是会愧疚?
现在,你能体会到我当年的心情了吧。活着的,比死去的沉重。”
聂粲脚步一顿,“不,如果你死了,我固然会安顿好你的家人,但我不会把别人的老婆孩子当自己的,更不会忽略自己的老婆孩子,让他们苦了……那么多年。”
陆云骁整个人一震。
想到什么,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眸看着那孤傲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另一边,港城。
傅家在浅水湾另外有一栋别墅,属于傅夫人私人豪宅,常用来举办各种宴会,这天午后,别墅外多了好几辆车。
一位穿着蓬蓬裙的小公主似的小女孩在被牵下车,旁边是她妈妈。
快四十岁的黄丝薇穿着西装,短发,眼角上挑,让她清丽的脸看起多了一丝嚣张的气焰。
“妈咪,这就是爹地的家?”
黄丝薇愣了下,笑道,“不是,这是你奶奶的家。”
“哦。”
“来了。”傅夫人出来,朝小女孩招手,“奶奶给你买了好多礼物,过来看看喜不喜欢?还有三层的大蛋糕呢。”
黄丝薇打量四周,这也是她第一次到傅家的地盘,可惜不是傅成栋老家,多少有点遗憾。
“成栋一阵就来。”傅夫人看重的是黄家在港城法律界的地位,黄丝薇的叔叔还是港城律政司副司长。
黄家和傅家是世交,如果不是张明明,她和傅成栋这对青梅竹马早就拉埋天窗了(结婚)。
但为了家族的未来,傅夫人一直没放弃。
六年前,趁傅成栋喝醉,让他们发生关系,谁知傅成栋还是不愿意跟张明明离婚,迎娶黄丝薇。
黄丝薇是个骄傲的女人,一怒之下,定居在土豆国,这几年都没回来过。
是傅夫人三催四请,并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为借口,先接了孩子,再让黄家人说服她回来。
一个小时后,傅成栋才姗姗来迟。
黄丝薇也不恼,她又不缺他一个男人,只是她一直心有不甘,自己哪里比不上张明明。
她和傅成栋打小认识,虽然年龄相差五岁,但早已将他视作丈夫人选,谁知被比傅成栋大两岁还离异的张明明,横插了一脚。
张明明其实就是一个花瓶。
此时,她眼中的花瓶,刚回到傅家大宅,儿子傅家宝带着豆豆过来,豆豆是一只白色巨型贵宾犬,汪汪的叫着。
“你爹地呢?”张明明问。
傅家宝欲言又止。
他很矛盾,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妈咪。
昨晚他偷听了爹地讲电话,知道他去了奶奶的别墅,跟那个私生女过生日。
傅家宝的手指快掐进掌心了。
“怎么了?”知子莫若母。
傅家宝捏住拳头,不,母亲有权利知道,而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妈咪,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个生日宴会,傅夫人只邀请了黄家人,还有自己几个很好的朋友。正觥筹交错之际,忽然佣人匆匆过来。
傅夫人脸色微变,还没说话。
人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