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接机口，尤雅推着行李箱出来，戴着口罩墨镜，让人熟悉得心软。
谁天都黑了，还戴一副墨镜呀？
人款款走来，带着她那种不屑一顾的姿态，带着令人熟悉的味道，带着一缕让自己冲动的清香，还带了似乎更瘦了的躯壳。
她把行李箱交给沈在心：“给你的时间不够吗，就不知道捧一捧鲜花，换一身衣裳？”
啊？
大半夜的，你知道我怎么来的吗？
你知道代驾不愿意等，人跑了吗？
不过也是，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在这种时候，捧一捧花，换一身衣裳，收拾收拾，展现出帅气浪漫的一面。
上了车，尤雅去了墨镜，脱口就问：“抽烟了？”
看吧。
散不干净。
她鼻子尖。
等等？
沈在心脑子轰隆一下，嗅觉异常灵敏，也是孕妇妊娠反应的特征，他小心翼翼地问：“尤雅，不说这个了，我找代驾，代驾抽的……”
尤雅说：“撒谎。你身上现在还有味。”
沈在心承认说：“是。我看他抽，我也要了一支，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你最近吃饭怎么样，鼻子是啥时候这么灵敏的？”
尤雅说：“吃饭挺好呀，我鼻子一直都很灵敏，可能你没注意到，我其实很少用香水，因为嗅觉太好了。”
沈在心问：“就没有突然变得不同的感觉？”
尤雅说：“不太适应没有你的感觉，不太适应搬到酒店的感觉，很烦躁，老想发火，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想吃什么，饮食越注意，我越不喜欢，我给你说，就比如炒芹菜，就是没有你做的那种味道，我也是服了，拿那么多薪水的酒店主厨，烧个家常菜，就像是少了点灵魂。”
沈在心想也不想说：“我替你说吧，他们的芹菜，虽然挑的都是芯，但是为了保证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颜色，烧得不够很，不够烂，你娇气惯了，嫌人家做的硬，加上味蕾敏感，觉得人家调料放得重，你回去之后，你直接告诉他们就行了。我是问你，你怀孕后，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尤雅说：“你说怀孕后的反应吗，有很多呀，啊，夜晚睡不着算不算？”
沈在心无奈说：“不算。孕妇是有抑郁，睡不着的，大多数孕妇，更多是嗜睡……”
尤雅说：“哦。对，我也很困。”
沈在心要求说：“手给我。”
尤雅说：“我不给，我特别讨厌你神棍一样，摸摸脉搏，说你怎么样怎么样，你能给我说一下科学根据吗？”
说不出来了。
至今为止，这是个难题，要是能说出来，中西医就打通了。
尤雅催促说：“开车呀？”
沈在心说：“晚宴上我喝了一点点葡萄酒，中午喝的更多，我担心查酒驾，我正在约代驾，机场太远，现在还没约上。要不你先睡一会儿？”
尤雅拒绝说：“不睡。座位太硬，你这辆车是新车，味道不好，要不你坐后面，我躺在你怀里，闻着你的味道……”
沈在心迟疑了。
尤雅说：“都老夫老妻了，你怕什么呀，你把我脱光干坏事的时候，你怕了吗？快点过来，是不是害怕姜惟知道呀，你嘴里说着不碰人家不碰人家，都是假的呀？而且我下了飞机，我冷你知道吗？”
沈在心无奈，坐到后排坐，被她拉着双手，钻入怀里，还仰脸索吻。
黑暗中，脸颊冰冰凉凉，但唇舌滚烫，每一下都落在心尖尖上，沈在心一下情绪高涨，这真是够要命的，他渐渐喘息着回应起来。
车里狭小，加上知道她怀孕了，沈在心悬崖勒马，控制住她两只胳膊，只是搂住，然后轻轻说话：“我一直不明白的是，之前两年了，你不让我碰，现在是一碰就着火，一碰就着火，你不觉得前后反差太大吗？”
尤雅说：“我有感情障碍……”
沈在心脱口说：“又是这一套，你的症状，它不叫这名，你真去看过，它也应该叫性厌恶什么的，而不叫感情障碍。”
尤雅说：“反正都一样，你给我治好了，你医术不怎么样，反正擅长治疗我，以前我……你非要知道吗？”
沈在心说：“当然啦。你想呀，你老婆两年不让你碰，突然有一天，她热情了，你是不是永远都在心里充满疑问？”
尤雅说：“不知道过不下去？”
沈在心说：“不知道过不下去。”
尤雅说：“如果你非要知道，你答应我，离婚你不当真，我们还是爱人，只是没了一张纸好吗，现在你已经失去控制了，我知道，因为姜惟，她迷住你了，你爱上她了，你可能身体还没出轨，但你心里早就出轨了对不对……”
沈在心说：“你先解开我心里的疙瘩。”
尤雅说：“我从小跟我奶奶长大，后来我爸我妈把我接走，12岁的时候，我撞见了我爸跟人家胡搞，很恶心的那种，后来他还染了性病，大家都说传染，隔空就能得上，我吓坏了，连夜给我奶奶打电话，从此就没在家里住过，还有一种恐惧感，我总担心会传染，会得病，总觉得身边什么都脏，我只是善于控制自己……”
沈在心不放心地问：“对秦安明也一样？”
尤雅说：“秦安明初中的时候，就跟女同学做过，他用一大盒巧克力和一场宴会，把校花迷惑上，后来那女同学学都没上下去，转学了，我作为一个旁观者，心理上又有洁癖，怎么可能对他有好印象？甚至对他的厌恶更深一些，但你要知道，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喜怒不形于色，我们尤家因为我爷爷败了家，是依附在秦家的你清楚吗？你不清楚，您肯定以为，你们好有钱呀，但你不知道，没有房地产，没有商业地产，你商超开在哪？那城中城一样的商业地产，起来一座就几亿，甚至几十亿，最起码也几千万吧，以我们尤氏的财力，能开几个？只有秦家这样的巨无霸建起来一座，我们开过去一个，赚到钱了，再把地产买下来，才能往前发展。”
沈在心说：“所以？秦安明面前，你都是装的？”
尤雅说：“对呀。尤其是发现你吃醋之后，哇，太好了，感觉太棒了，有个男人不怕姓秦的，提着一把刀，我还以为他吓唬人，不敢砍呢，结果抡得虎虎生威……”
沈在心问：“那你不厌恶我？”
尤雅说：“其实有一点吧，知道我讨厌抽烟，非要抽烟，知道我不喜欢什么，就碰什么，偏偏我又喜欢你……”
沈在心质疑说：“真的假的？”
尤雅说：“我知道你不信，那我问你，你生下来，你妈妈喂你吃的喂你喝的，她卫生习惯不好，你讨厌她吗？”
沈在心说：“我妈习惯很好。”
尤雅说：“我是打个比方而已，我受伤的时候，你连屁股都给我擦过，你说我……感谢医生呢，还是感谢我先生？”
沈在心无语。
他说：“就算心理有问题，你别扭，没有夫妻之实，但别的呢？你好了之后，对我也冷淡呀？”
尤雅说：“我妈为什么送你我爸的衣裳？”
沈在心说：“怕浪费？”
尤雅说：“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你对我是种种芥蒂，就是不相信我，有些事情，需要嘴说吗？她给你，你每次你都要……”
沈在心连忙说：“她是咱妈，我怕她不高兴，我只是搪塞她，我从来不穿的。”
尤雅冷笑说：“我爸把我刺激出问题来了，你不知道？那些衣裳有病毒呢？每次让你试，你就去试，让你带走，你就带走，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吗？她对你好过吗？她一举一动，都是在针对你，都是在对付你，你不知道的吗？她能那么好心？怕你没衣裳穿，她掏钱给你买呀，你个傻逼，每一次都是真给我兜一兜回家，我扔，你不让扔，我难道告诉你我爸有性病，离婚离家的那一次，我就该让你带衣服回你家……”
沈在心心都脆了，然后瓣瓣碎裂。
衣服都是武器？
她妈知道尤雅有洁癖，知道她因为她爸滥交生了病，专门拿这个刺激她？而自己不知情，竟然是个实施者？
他紧紧搂住尤雅，痛苦地说：“你告诉我呀。”
尤雅说：“告诉你什么？我们要是没有看得见的生疏，假装出来的我讨厌你，你讨厌我，他们真给你弄点病毒怎么办呀？你个傻瓜，我们发生关系之后，我第二天就让蔡姐滚蛋了，你还一个劲儿央求我，她照顾我照顾得好？你以为尤氏的股份那么好拿吗？你知道不知道秦夫人是个守财奴？她不舍得自己拿钱给尤玉花，那是她自己的女儿，她能偷我的卡给她，我早就知道卡不在你那儿，消费流水能看得出来，我故意找你确认，你说，你这丈母娘，能让你顺利拿上尤氏的股份吗？马上三年了？她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你。”
沈在心说：“她可以给我说呀。”
尤雅说：“人人都爱财，你不爱？你跟我离婚，非要净身出户，你说出去，谁信？除了你太太我心里有数，你问任何一个人，谁相信，安莉天天提着相机，到处抓奸，你问她，她还告诉你是我授意的，抓住你出轨，分钱分得少。”
沈在心骂道：“卧槽。”
尤雅回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翘身索吻，喘息渐促。
她说：“我以前就是怕，真的怕，跟你做也怕，但你酒后真做了，也没那么可怕，我就迷恋你了，怎么了吗？你不情愿吗？”
又是亲得人嘴都肿了。
看看代驾，还是约不来。
尤雅快成一滩烂泥了，双眼迷离，问沈在心：“晚上你不是没喝多少酒吗，你开车呀，怎么就那么巧查酒驾？我想去酒店，我想要你……”
能开吗？
抓耳挠腮中，沈在心想起来了：“尤雅，你有驾照呀。”
尤雅愣了一下：“我有阴影。”
沈在心说：“人谁不得克服自己的心魔和阴影呢，你开车，我坐在副驾，我们开慢一点，下了高架桥，我们挑路走。”
尤雅问：“要是再撞了，夫妻同穴，一起死呢？你这不是在用生命鼓励我吗？让我想想，两次，可以吗？”
沈在心问：“什么两次？”
尤雅说：“今夜……”
沈在心说：“不是你要我不给，你在怀孕呀，爸爸妈妈干坏事儿，它在你肚里看着，你觉得好吗？不是天知地知，只有我俩……”
尤雅说：“没出世前，她不是个人，你少来，你肯定是跟人做了，所以没有，怕交不了差。”
你大爷吧。
他点点头，不然呢，在机场待到明天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