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何燕春寒料峭，讥讽说：“你喊我，要请吃饭，要跟我谈一谈，就是让我听你跟人打电话的吗？”
沈在心说：“不是。主要是我这几天，事情特别多，而且我乱得一塌糊涂，一直以来，我都只是个医生，简单纯粹的生活过惯了，事情一多，人就乱，这都是属于时间安排不过来，我会尽量简明扼要地给你讲清楚我的事情。你吃什么？”
何燕说：“我不吃，气饱了，你说吧。”
沈在心说：“我有一个朋友，上次你见过，她从浒市那边过来，找我来玩的，本来是找我来玩的，来了之后，看到我在美容院兼职，哎，她有了一些想法，跟我一说，我觉得不错，于是两个人一商量，想在一起创业，就在外头注册了个公司。我是医生，还做医生做的事儿，她会经营，她负责经营，但公司的事情呢，我也不能彻底不管，毕竟美容上，我可以提供培训，开发产品，我就想着，我在医院，一定要能灵活工作，不能被捆死在这儿。”
何燕说：“早知道你这样，就不该收你。”
沈在心说：“你先听我讲，我是这样想的，于我个人呢，我需要更灵活地安排自己的工作时间，我组建一个自己的团队，我们这个团队呢，不止拿来开发美容项目，而且会专门接一些高难度的手术，只接一些难度大的手术，我呢，可以兼顾我这边的公司，也能专注于个人技艺的提升，与此同时，你这边呢，如果有意愿，你可以跟着我，增加手术经验，多见识见识，我觉得你现在，缺的不是知识，而是小医院没办法打开的眼界……”
何燕咬着下嘴唇，斜眼看向沈在心。
沈在心说：“你别怪我说话太满，我个人这边，如果条件够，完全具备指导你的能力，能帮你快速提高水平。”
何燕不情愿地说：“你就想说，你的水平远高于我，你能做我的老师绰绰有余呗，你这么说，我也服气。还有呢？”
沈在心说：“对医院而言，我这么做，是不是可以帮医院带出来一批医生，降低医院在我身上的支出和投入，毕竟我也不要基本工资了。”
何燕问：“你想好了？”
沈在心说：“我想好了，我还想了更多，与其现在外面的美容医院缺乏医美专业人员，这种同样需要技艺的工作，不如交给我们正规的医生来做，我的公司，可以敞开一个口子，给大家机会，给大家安排美容手术，让大家拿到外快，从而提升生活质量，减少生活压力，甚至创造一个好的进修条件。别人我可能不能保证，你，我一定会做到既让你成为一位好医生，还让你挣到钱。咱们两家是世交，我回来，你爸想都不想就给我安排工作，我听说，下头县里的医生想上来，拿10万都进不来，我当然知道，这是咱们两家牢固的情谊。”
何燕眼睛一红：“你还知道呀。你来工作，你都不知道过节了去我家看看我爸。”
沈在心苦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闹离婚闹得，我回来，我都身无分文，吃饭都是问题，否则怎么可能不去呢？我再不懂事，也不能说不愿意去看看何叔叔……”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
包括老沈夫妻，怕何院长张口就让何燕和沈在心处对象。
何燕问：“没有这么惨吧，我俩吃饭，你还抢着付钱？”
沈在心说：“一言难尽，惨的时候就这么惨，而且婚也有可能离不成了，离了之后，也可能复婚，因为她怀孕了。”
何燕愣了一下。
沈在心说：“你说这样的家事，我能说得出口吗？因为说不出口，我们就闹误会，你肯定在想，这个沈在心，就是个王八蛋，白眼狼，但我……”
何燕打断说：“那李雪呢？”
沈在心说：“李雪。我是美容院那边需要人做隆胸试验，我找了她，她误会了，而且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现在她这么说，要么是她脑回路有问题，要么是她想扳回一点颜面。我承认，我是个混蛋，但问题是，都是事情推着我成为一个混蛋的。所以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埋怨我的，我在这儿给你道歉。而且我也希望你能支持我的想法。说实话，跟院长谈，谈不成，我不能把外头那一摊子止损扔了，毕竟人家姜总已经投资进来了，我只能离职去帮她。”
何燕问：“那你跟你老婆呢，我不信一个浒市女孩，她会舍得来我们这里，跟你一起生活。”
当然不会。
尤雅是什么人？
她让你替她做主？
更何况，现在这种关系，要离婚的事实依然没有改变。
沈在心说：“走一步看一步，你得为你的选择负责，又叫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还是交给时间吧。”
何燕语气好多了，轻声问：“那你不是耽误了吗？”
沈在心说：“那没办法，其实她人吧，对我还不错，就是控制欲太强。”
他怕何燕纠缠这个问题，连忙说：“今天我去刘院长办公室，他没说行还是不行，就是老强调我还在试用期，我要不要送礼呀？”
何燕小声说：“你得小心了，当初华剑跟我好好的，就是他让华剑去他家，最后不知道聊了什么，华剑就变心了。”
沈在心大吃一惊：“医院成了他招婿的场合了？”
何燕说：“你不懂，我们医院体系复杂，历来就是这样的，上一任院长的女婿，就是我们现在的科室主任……我爸说，医生工作稳定，全靠个人本事吃饭，那种优秀的人才，跟公务员一样，本来就适合当女婿，你要不下手，就被别人抢走了，而且呢，咱们这边的院领导往往都是干行政工作的，业务不熟悉，没有个靠得住的医生在背后，你容易出事儿，比如你走采购，你不懂啊，人家把你坑了呢，有懂技术的是自己人，那你就稳妥了。”
沈在心脱口道：“院长都是干行政工作的？”
何燕问：“你以为呢，刘院长就是外单位平调来的，因为不懂业务，来了之后又想有所作为，到医院的第一个月，他竟然是到各个科室抓考勤。抓别人还好，干手术的，你到点下不了班不行，上班之后，你刚做完手术，不让你休息怎么办？”
沈在心说：“是呀。别的科室都好说，这手术和急救，考勤上就难办了。”
何燕说：“所以，原先的外科医生被逼走了好多，我跟我爸说，我爸说，正是逼走的人多，才能腾出来位置呀。果然，现在不是好了，他报上级单位，搞改革，就成了现在这种模式了，一个主刀带一个小团队，主刀工资待遇普遍都上去了，但你手底下的人分不了几个钱，那就成耗材了，为什么李雪这样的，都能被我要来当二助，是因为好多有能力的护士因为分成比例低，分不到钱，都不干，走的走，去其它科室的去其它科室。”
沈在心笑着说：“那他哪天让我去谈谈，我也得去呀。”
何燕说：“他就一个女儿，难不成现在看不上华剑了，再找你，不过也不一定，你这样，你再去他办公室之前，找一下刘玥玥，他女儿，通过他女儿递话给他。我就怕，到时候刘玥玥一看你这么优秀，起了别的心思。”
沈在心笑着说：“胡说八道呢，总不能一女嫁两人吧，更何况，我也不能跟华剑一样，为了干院长女婿而奋斗终身。”
何燕说：“那就好，那也就不枉你何叔对你好了。我再告诉你，刘玥玥和华剑之间应该是出了问题，华剑两三个月前，就又私下给我发消息。别看他见了我不说话，天天在微信上留言，你说刘玥玥要是跟他好着，他敢这样？”
沈在心脱口道：“这个道貌岸然的玩意儿。”
何燕说：“你还真不能替我骂他，你也没好哪去，虽然性质不一样，但你身边的女的，不比人家少呀。我想一下，要不，你送点礼，我想想送什么，刘玥玥喜欢什么，鲜花和巧克力都可以，但问题是，太暧昧了……”
沈在心笑着说：“你还真成大参谋了？”
何燕忸怩道：“这啥参谋呀，我就觉得以你的性格，谈不出来个好！”
沈在心心中一凛。
不能这样呀，必须得谈出来一个好的结果。
我性格不好，我改呀。
不然的话，回来的第一份工作要丢，不得不丢，看似损失不大，却失去了区医院这个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