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皇宫。
朝堂上死气沉沉。
自申不同被韩禹子下令处死之后,朝臣中有好些个称病请辞的。
刚开始韩皇都是欣然允准。
而把持朝政的邓琦跟曹纯自然乐见这种局面,纷纷谏言韩禹子同意。
但五六个人之后他便回过神来。
朝臣们纷纷请辞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是个昏君!
这要是传出去,他这皇帝的名声就臭了!
是以后面再请辞的大臣不仅没被批准,反而被他狠狠申斥了一番。
但这么一来,朝堂上再没人开口表达意见。
即便是边境传来楚国跟大乾共同讨伐韩国的消息!
反正朝堂上有邓琦跟曹纯这样的“忠臣”,他们又何必出这风头?
可二人只懂内部全斗,对行军打仗之事压根不擅长,如何谏言?
是以在韩禹子问询群臣无果,将目光投向二人时,两人的反应出奇的一致。
都是视若不见,把头低下,以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韩禹子怒了,“把头都抬起来,跟朕说说,当今局势该怎么解决?
结果呢,你们倒好,一个个缩着头,都是大肥猪,怕被宰是不是?”
“邓爱卿,你是群臣之首,当做表率。你说说,如何应对楚国、大乾的讨伐!”
被点名的邓琦再躲不过,面露难色:“这……陛下,微臣乃是文官,不擅兵略,不若询问曹大人吧。”
曹纯心底一沉。
邓琦这狗东西,竟在这个时候给他拉仇恨!
果然,韩禹子转向了他,“曹爱卿,朕记得你此前做过兵部侍郎,早年也随先帝御驾亲征过。
以爱卿所见,当今局势,如何可解?”
“这……”曹纯面露难色。
他是当过兵部侍郎不假,可他并不是靠战功当上的,也不是靠带兵当上的,而是他跟先帝……的关系没法说啊!
但韩禹子的态度也很明显。
这个时候他要是说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以后也就无颜站在朝堂上了。
“陛下,微臣以为要想解决当前的困局,先要找到导致困局出现的关键。
只要关键找到了,就能找到解决困局的方法。
而这方法,必定对此事之关键有针对效用……”
群臣纷纷皱眉。
他们觉得曹纯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邓琦听得不由侧目。
此前他竟没看出来,这曹纯竟是推拿迂回的好手!
然而韩禹子却没被绕进去。
他眯眼听了曹纯一通废话后,只问了一句,“以曹爱卿之见,这困局的关键是什么?
大乾?楚国?还是朕自己?”
“啊这……”曹纯没想到韩禹子会这么清醒,居然没糊弄住!
冷汗唰得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陛,陛下,”邓琦深吸一口气,快速思索,“微臣以为困局的关键在,在,在大乾!
对,就是大乾!”
“大乾?”韩禹子皱眉,“为何是大乾,我韩国又该如何破之?”
“这……”曹纯只觉头脑从未像此时这般热过,快速整理思绪,“楚国讨伐我大韩,打的旗号是为了义宋,这是站不住脚的。
若是韩先云仍以宋国为号,勉强还能占据几分歪理。
但如今他恢复了楚国身份,又当了楚皇,怎么着都不够资格用‘义’字来讨伐我大韩!”
曹纯越说越快,思路也越来越清晰,“微臣以为,陛下可修书一封,遣使前往楚国,痛斥韩先云背信弃义,以下犯上……”
群臣一个个瞠目结舌。
这还真给曹纯找到理由了?
邓琦愈发诧异。
他跟曹纯搭档多年,竟未发现对方有如此辩才!
韩禹子若有所思,目中也露出期许,示意曹纯继续。
眼见韩禹子神色,曹纯心底大定,继续道:“至于大乾,则是导致我大韩如今困局的关键。
萧绰出兵的理由说得很清楚,言说我大韩违背去岁和谈盟约,与四国结盟,并借势威胁大乾,讨要卢氏、阴城等地。
如今细细想来,大乾女帝……”
“嗯?”
“啊,是萧绰,萧绰这次伐韩,是因为我大韩威胁大乾在先。
陛下,非是微臣马后炮,此前遣使威胁大乾,微臣曾劝阻过。
此事,是邓大人一力促成的。”
“嗯?”邓琦猛然反应过来,差点就要破口大骂。
他刚把话头引向曹纯,没想到曹纯转脸就推给了他,该死!
但韩禹子的目光已经转到了他的身上,他无法再推辞。
“陛,陛下!”邓琦深吸一口气,“微臣以为,此前遣使往大乾索城,并不是威胁,而是示好。
可能是萧绰误会了陛下的用意。
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
陛下可再次遣使往大乾阐明误会,再,再放弃二城的所要,以示诚意。”
说罢他看向韩禹子。
韩禹子不似往日那般直接点头,而是目光幽幽地看着他,“邓爱卿,你觉得朕如此做便可解释清楚,让大乾萧绰退兵?
如今大乾已经夺了渑池,丹陵也唾手可得。
你觉得一个使者一封信就能让大乾乖乖退兵?”
说着,他又转向曹纯,声音里满是讥讽,“曹爱卿,你是不是也以为朕照着你刚才所说,便会让韩先云乖乖退兵?
然后你们继续当着你们的权臣,朕继续做朕的享乐皇上?”
说到这里,他豁然起身,冷笑着看向朝中群臣,拔高嗓音,“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朕摇尾乞怜,对外示弱,人家就一定会退兵?
你们继续享受你们的高官厚禄?
做你们的黄粱大梦去吧!”
“朕自己的才干朕清楚,充其量当个守成之君,只想着能守住祖宗基业便可。
自然对你们的才干、能力要求也不高。
只要你们忠于朕,忠于大韩便可。
至于你们贪一点,享乐一点,朕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含混过去!
但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若你们还想着蒙混过关,得过且过,朕不介意在当亡国之君前先断了你们的爵位!”
“来人,给朝堂上诸位爱卿笔墨伺候!
既然你们不说,那便写!
每个人写出三条谏言来。
写不出,斩!”
说罢,他愤恨拂袖而去。
朝堂上,群臣惊惧,纷纷看向邓琦、曹纯,各有询问。
二人相视一眼,紧缩眉头。
他们恍然意识到,龙椅上的那位原来一直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