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眼中闪过一抹冷冽只见驿馆方向浓烟滚滚,火光漫天。
很快,从南门方向跑过一名侍卫,急匆匆的直奔皇帝寝宫而去。
“咣……”
浑厚的钟鸣自穹顶炸开,青铜震颤声如巨兽叩击胸膛。
那是急召百官殿内议事的信号。
温宁从屋顶上下来,整理一下衣装,快步朝金銮殿方向走去。以她现在的身份自然没资格参与朝议,但这却是探听消息的最佳时机。
蔚澜放眼角余光捕捉到朱红廊柱后掠过的衣袂,趁着群臣不注意悄然靠近,“你怎么在这?”他压低嗓音,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
温宁闻声,从阴影中微微探身探出头来,“钟声九响,定有要事,所以过来看看。”她目光清明,看不出半点慌乱。
蔚澜放轻叹一口气,现在还不能对她说的太多,最终只是低声道:“驿馆出了乱子,宫里也不太平。找机会出宫,越快越好。”他警惕地环顾一眼四周,却未得到温宁的回复,只见她低垂着眼睑,一脸淡漠疏离。
蔚澜放欲言又止,回头见朝臣已陆续到齐,只得匆匆离去,纤尘不染的官袍下摆在温宁的目光中划过一道焦灼的弧度。
驿馆的火光还未完全熄灭,各国使节已被紧急转移至宫中偏殿。
虽然这违背了接待外宾的惯例,但啸元帝此刻已顾不得这些,他阴沉着脸站在殿外,目光扫过每一个进出的人影。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让他失去了对很多人的信任,唯有将这些重要人物拘在眼前,他才能稍稍压下心头的不安。
直到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那浓烟方见消散,但这空气中依然充斥着浓重的烟火味。
温宁站在不远不近的廊柱下,这个位置既不会惊扰到殿内的人,也可以将殿中情形看在眼中。
只见一名浑身烟灰、军胄染血的巡城司校尉连滚带爬闯入殿中,声音嘶哑颤抖,打破了平静:“报——陛、陛下!昨夜龙元国丞相遇刺身亡,尸身……尸身被纵火焚毁!现场一片焦土!”
殿内顿时一片死寂,落针可闻,但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倒吸冷气声。
龙椅之上,啸元帝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惊愕转为铁青,龙元国国力较弱,虽不足为惧,但是龙元丞相是他国重臣,死在大宗皇城,这无异于将大宗的脸面丢在地上践踏!更是对他皇权的直接挑衅!
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不能妥善解决,莫说龙元国,今日到来的各国都不会轻易让此事盖过。
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那坚硬的檀木捏碎。
偏此时……殿外突然响起一连串急促的通报声:
“漠北国君求见!”
“龙元国使节求见!”
“金陵国丞相求见!”
“……”
每一声通报都像重锤砸在殿内群臣心上。大臣们面面相觑,额角渗出冷汗,不约而同地偷瞄啸元帝的脸色,却发现这位向来威严的帝王,此刻面色竟比他们还要难看三分。
啸元帝攥紧了龙椅扶手。他当然知道这些使节为何而来,无非是要讨个说法。即便他们不来,他也定要彻查此事。
“请他们进来吧。”啸元帝已想好了说辞。
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各国使臣此行竟然是——辞行!
虽说竞技赛结果已见分晓,各国使节是可以返国回乡,但此时驿馆出了事,又有使臣枉死,此事尚未调查清楚,他们理应留下,待此事查得水落石出,方可离去。可如今他们断然请辞,分明就是质疑大宗的能力。
啸元帝脸色铁青,这记耳光,打得实在响亮。
温宁望了一眼宫门方向,却不见沈砚和安和公主前来,不禁心生疑惑。
啸元帝微微一动,鎏金龙袍在烛火下泛着寒光,“诸位使节舟车劳顿,前来竞技,朕本该好生尽尽地主之谊。只是昨夜突发变故,倒叫朕过意不去。朕知诸位归心似箭,但龙元丞相死于非命,此事合该有个说法。还望诸位安心留在宫中,禁军会日夜巡逻守护,定比诸位自家的亲卫,更周到些。待事情查清,诸位再离开也不迟。”
啸元帝微微笑起来,眼尾纹路里藏着刀锋。
拓跋杨刚欲开口,就被帝王抬手制止:“朕听闻漠北国君带来了众多武士,想与吾大宗儿郎好好切磋一番,朕已命人备好校场。”
拓跋杨喉结滚动,想起入城时自己确实夸下海口。此刻若反悔,反倒显得心虚。只能沉默着抱拳行礼,盘算着先留下观望再说。
各国使节交换着眼色。连实力最强的漠北都低头,他们更不敢违逆。
昨夜,驿馆走水,他们传信给天祈太子一起商议此事时,被拒之门外,他们不知道这位太子心中的盘算,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太子要求娶战宁,此事未果,断然不会离开大宗。
只要天祈太子还留在大宗,那他们的性命也跟着多了一重保障。
使节退去后,啸元帝一拳砸在案头上。
“混账!”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蕴含着滔天的怒意和冰冷的杀机。
殿内温度骤降,群臣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短暂死寂后,啸元帝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一字一句砸在殿中:“传旨!”
“巡城司指挥使、昨夜当值所有校尉、驿馆守卫,即刻拿下,打入天牢!严刑拷问!”
巡城司长齐弘文盔甲歪斜,面如死灰。他深知自己罪责最大,负责京城治安巡逻,竟让敌国重臣在驿馆遇害!他不敢抬头,只是以头抢地,发出沉闷的响声,绝望地等待发落。
“礼部尚书何在?礼部侍郎何在?!”啸元帝虎目怒视群臣。
礼部尚书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官帽歪斜也顾不上了。老脸惨白如纸,额头瞬间布满冷汗,重重磕头,声音带着哭腔:“臣……臣万死!臣监管不力,罪该万死!请陛下息怒,臣……臣定当……”
话已说不利索,巨大的恐惧和失职的罪责几乎将他击垮。
礼部侍郎紧随尚书之后跪下,脸色同样灰败,但比尚书稍显镇定些,只是嘴唇也在哆嗦。他强自镇定地叩首:“陛下息怒!臣等罪该万死!臣等已第一时间封锁现场,并派人保护其他使节驻地。请陛下给臣等戴罪立功之机,必倾尽全力彻查此案,给龙元国、给天下一个交代!”
刑部尚书脸色凝重,眉头紧锁。知道这烫手山芋最终很可能落到自己头上。还不如主动请缨,既是职责所在也算是在表态。
他立刻出列跪下:“陛下,此案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深远。臣请旨,刑部即刻介入,与礼部、巡城司协同,全力缉拿凶徒,查明真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