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昱州砰地砸掉他办公桌上的泰山石。
“虐待来的口供能定她的罪吗？”
方昧赶紧道：“您别急，我还有办法。”
裴昱州脸上怒意不减：“没有你们作假来的药瓶，那只沾有她指纹的破碟子根本证明不了什么，这就是你的能耐。”
方昧听出他在为老爷子怪罪自己，赶忙说道：“其实要让她认罪，也是可以谈的。我这样的不也顺从了老爷子吗？裴先生，你是聪明人，有钱都能办，一百万不行就一千万，给到满意的数字，你就是给她一口不锈钢铁锅，她也乐意背。”
裴昱州哼了一声：“这些年你吃了多少黑钱？”
方昧不好意思地笑了：“裴先生，我没拿您当外人。干我们这行的，外表光鲜。其实对内，养不起老婆，对不起孩子，难得我这位置能给你和老爷子解忧，你就放过我吧。”
裴昱州站了起来：“人关在哪里，我去看看。”
方昧有些迟疑：“您也觉得我的建议不错？”
裴昱州脸上没什么表情：“先看情况。”
方昧：“也好，这件事越早了结，风险越小，虽然一切尽在掌控，但我这颗心还是悬着的。”
姜妤被关押的老楼，环境很不好。
方昧特别为她选的关押室，其实是那些年特殊审讯时使用的。
一平方米的房间，睡觉都不能平躺。
而且没有窗户和换气孔。
铁门合上，不仅与世隔绝，连空气都是死的。
关在这里面的人遭受的是身体和心理的折磨。
为了不让姜妤睡觉，房间里还挂着一只大灯。
裴昱州极力压制着火山爆发的情绪，沉冷吩咐道：“开门。”
方昧拿来钥匙：“里面空间小，可能有点味儿，您别嫌弃。白天人多眼杂，我审她都是晚上，您尽量抓紧时间。”
门开一条缝，已经近乎失觉的姜妤感受到一股新鲜空气。
她顶着强光微微抬了抬眼皮。
“方头，冯局来了。”
方昧赶紧道：“抱歉了裴先生，今天您是不能审了，还是晚上我来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门再次合上。
姜妤好像看见裴昱州了。
但没看全，且视线模糊，不确定是他。
裴昱州一把扯过方昧：“活人才能留下口供，你要是在这里把人折磨死了，容老爷子可保不了你。”
方昧忙点头：“您放心，我有分寸。”
裴昱州松开他：“他给你几天时间？”
“三天。”
她这个样子，两天都受不住。
他心在滴血。
裴昱州离开时，沉沉看了方昧一眼，方昧整个脑子黑了一瞬。
他心里涌起一种快倒霉的预感。
不过，这种想法很快就被不信鬼神的意志驱散。
裴昱州走后，他让人关了房间里的大灯。
姜妤非常不舒服。
幽闭环境给她带来的心理恐惧，腹部疼痛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食，再加上因没有进食而导致的虚汗，她不仅有些脱水，甚至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
即便是大灯关闭后，她纷乱的意识也没有平息下来，绝望感也一点没减少。
不知浑浑噩噩了多久，门再次打开，她被人拖了出去。
审讯室。
方昧嫌弃她身上的臭味，坐得有些远。
这里的空气散着一股陈旧木头味，但是也比那个小小的关押室好。
姜妤吸了几大口，混沌的脑子才清醒了点。
只是视线还是模糊的，只能分辨出现在是夜晚。
“能让裴先生关心你两次，你真是个人物。”方昧嘲讽道。
所以门缝里出现的身影，的确是裴昱州。
姜妤嗓子干得如针扎，说不出话。
方昧带上口罩把口供扔她面前。
“签吧，我看你身板也不算结实，自己想想能扛多久？”
姜妤双手攥得很紧，她看不清上面的字，但是就是不签。
方昧继续道：“容老爷子不会接受你，裴昱州也反感你，你还做什么嫁进容家的春秋大梦呢？裴先生让我速战速决，他恨你恨得要死，你怎么还拎不清，非要破坏人家的好事呢？”
姜妤不说话，目光落在地面。
方昧思索了几秒，眼前一亮。
“不如这样吧。你在口供上签字，我尽量给你做到无期，然后给你申请保外就医，这样你也是自由的，怎么样？”
姜妤笑了一下，发不出声音，但她抬起了手。
方昧以为她要签字，把笔给她，但是她却一把抓住口供纸，撕了个稀烂。
方昧恼了，抑制不住要动手，审讯室门开，他的下属走了进来。
“冯局又来了。”对方把声音压得很低。
方昧不敢相信：“凌晨一点，他来干什么？”
对方摇头：“让你立刻马上去见他。”
方昧警觉道：“你把人送回关押室，看紧一点。”
说完，他急匆匆走了。
来人拽起姜妤，把她拉出门。
这时夜色中出现几个人影。
对方把姜妤交给他们：“锁弄坏了吗？”
其中一个点头。
“行，一会儿方头回来我也好交代，要不你们再给我几拳？”
几个人带走了姜妤，没人理他。
一个小时后，姜妤被带到郊区一户农家四合院。
在那里，她洗个澡，换了身衣服，还睡了一觉。
等到从噩梦里惊醒时，已经是午后了。
喝过水的嗓子不那么疼了，但只能吃些流食。
正吃着，韩丞亦和周彦廷走了出来。
姜妤看了他们一眼，不说话，继续吃。
两人坐到她对面，周彦廷看向韩丞亦：“后面有没有麻烦？”
韩丞亦搅动着面前的咖啡：“虽然有人证物证，但审讯方式是不允许的，幸好她什么都没签。”
他看了姜妤，又继续道：“拘传证虽然是里面开出来的，但是没有入库，要说是假的也行得通。容老爷子这一招本来就是见光死。方昧不傻，没有完成任务，不会把这一切提交上流程。因为上了流程后有时间限制，他就没有退路了。所以即便是人不见了，他们也不敢声张，只能暗地里找。”
闻言，周彦廷松了口气。
他看向姜妤：“我带你走。”
姜妤吃得差不多了，放下勺子，擦了擦嘴：“去哪儿？”
周彦廷道：“出国。去一个谁都找不到你的地方定居，过你想过的生活。”
姜妤低下头，没说同不同意。
何立匆匆走了进来，小声对韩丞亦说道：“不好了，姜小姐的通缉令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