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证据链按国际司法标准整理好,我会让国际律师协会发公开质询函。”
他突然正色道,“你应该立刻申请24小时人身保护,强大的资本手段,远比战场的子弹更防不胜防。”
挂断电话时,雨势渐弱。绥肆打开保险箱,取出那份盖着二十七个国际文学奖项印章的《柳暗花明》手稿。
泛黄的纸页间,干枯的雏菊标本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裂——那是某个粉丝在签售会上颤抖着递给他的礼物。
他轻轻抚过花瓣,眼中燃起冷冽的斗志:
这场与资本巨鳄的博弈,他不仅要赢,还要让所有践踏创作尊严的人,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工作室的百叶窗被风掀起一角,午后的阳光像一柄锋利的金剑,精准地劈在绥肆摊开的手稿上。
墨渍晕染的\"柳暗花明\"四个字在光斑里忽明忽暗,他的食指无意识摩挲着纸页边缘,那里早已被反复翻阅磨出毛边。
“小李,把近三年豆瓣评分8.5以上的动画导演资料整理出来。”
钢笔尖悬在半空,在稿纸投下细长的阴影。
“附上他们作品的分镜脚本和原画设计,重点标注擅长情感叙事的团队。”
助理小李的手指在键盘上骤然停顿。
作为跟了绥肆三年的主助理,他太清楚主编这道指令背后的重量——上个月被泄露的改编意向书里,那个劣迹斑斑的导演名字还刺痛地躺在文件袋深处。
他转身时瞥见办公桌上摆着的润喉糖铁盒,盒盖上印着《柳暗花明》主角团的q版插画,那是染苍送的礼物。
筹备期的工作室像台精密运转的齿轮组。
染苍踮着脚将巨型背景板调整角度,发梢扫过垂落的金色缎带。
她忽然转身,马尾辫甩出漂亮的弧度:
“哥!这个主视觉图要不要把女主发间的银铃换成琉璃珠?
原作里那是她母亲的遗物……”
绥肆从分镜脚本里抬起头,台灯的光晕在他眼下投出青灰阴影:
“保持原样。动画需要视觉符号的连贯性。”
他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但可以在特写镜头里加些裂纹细节,暗示命运的脆弱。”
发布会当天,水晶吊灯将会场切割成无数菱形光斑。
绥肆站在签到处,黑色西装袖口露出一截银色腕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嘈杂人声中格外清晰。
当那道颀长身影出现在旋转门外时,他握着金笔的指尖骤然收紧——君随穿着深灰西装,领口别着枚茉莉花胸针。
“久仰,绥肆老师。”
低沉嗓音裹着茉莉香掠过耳畔,君随的钢笔在签到册上流畅游走,墨迹晕染出“君随\"”二字的尾笔,像一滴未落尽的泪。
绥肆垂眸看着对方无名指上的戒痕,那道苍白的印记正被袖口缓缓遮盖。
染苍抱着签到表的手指突然收紧。
她分明看见君随转身时,藏在袖中的手指死死攥着西装下摆,褶皱如同暴风雨前翻涌的云层。
而自家哥哥挺直的脊背绷得笔直,衬衫领口的珍珠母贝纽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舞台上的追光灯亮起时,绥肆的声音穿过无数晃动的镜头:
“《柳暗花明》讲述的不仅是主角团的冒险,更是关于破碎与重生的寓言。”
他的目光掠过台下专注的面孔,最终停在第三排左侧。
君随手肘撑着膝盖,修长手指交叠成塔,腕间的檀木手串随着动作轻响。
当君随上台时,全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胶片滚动的声音。
他取下麦克风的动作带着经年累月的优雅,喉结在灯光下滑动:
“原着最打动我的,是那些藏在血污与伤痕里的温柔。”
他的视线扫过绥肆放在扶手上的手,喉间泛起苦涩。
“比如女主总在战斗后为敌人合上眼睛,这个细节应当用慢镜头配合埙声……”
休息室里的交谈声像煮沸的茶水。
绥肆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乌龙茶,杯壁凝结的水珠洇湿了指尖。
当君随的影子落在地毯上时,他听见自己心跳震耳欲聋。
“绥肆老师对分镜节奏有什么要求?”
君随的钢笔悬在笔记本上方,笔尖在纸面投下微小的阴影。
绥肆盯着那抹晃动的影子,止不住的出神。
“战斗场景的镜头切换不要超过2秒。”
他咽下滚烫的茶水,“但回忆杀部分可以延长到7秒,配合……”
“肖邦的《雨滴》。”
两人同时开口。
空气突然凝固,君随的钢笔在纸面洇出墨点。
染苍抱着文件经过时,清楚看见自家哥哥耳尖泛红,而那个传闻中冷硬如铁的君导,正用拇指反复摩挲着笔记本边缘。
那里贴着张泛黄的便签,依稀能辨认出“阿肆亲启”的字样。
三日后的签约仪式上,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合同上流淌。
君随的手悬在签名栏上方,迟迟未落。
绥肆突然按住那份文件,指腹擦过对方手背的温度让两人同时一颤:
“这次……别再弄丢分镜脚本了。”
这句话像根银针,精准刺破千年的沉默。
君随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人溺毙:
“不会了。”
他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这次换我守着你的‘柳暗花明’。”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将这句承诺揉碎在风里。
染苍举着香槟杯躲在角落,看着自家哥哥耳尖的红晕渐渐蔓延到脖颈,突然觉得这场惊心动魄的版权保卫战,或许从某个时刻开始,早已变成了双向奔赴的救赎。
签约仪式结束时,暮色已悄然漫过落地窗。
绥肆望着君随在合同上签下最后一笔,钢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竟让他想起多年前两人在一起相处时,窗外秋雨敲打芭蕉的节奏。
此刻他垂眸整理文件,刻意避开对方试探的目光,喉间泛着淡淡的涩意。
谁让这人当初在小世界里藏着掖着,害他在现实重逢时平白尴尬了许久。
“要...去家里坐坐吗?”
话出口时连绥肆自己都觉得突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文件边缘,余光瞥见君随骤然发亮的眼睛。
那簇欣喜转瞬又被不安取代,像极了《柳暗花明》里困在迷雾中的旅人,明明看见光却不敢伸手触碰。
黑色轿车停在梧桐掩映的老洋房前,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绥肆摸索钥匙时,金属凉意从指尖蔓延,记忆突然翻涌。
多年前那个暴雨夜,君随也是这样站在身后,伞骨上的雨水顺着他的华服滴落,最终却在开门的瞬间,将所有温存都淹没在争吵声里。
“阿玉,我回来了。”
推开门,暖黄的灯光漫出来,带着蜂蜜柚子茶的甜香。
染苍从厨房探出头,马尾辫上还沾着面粉,围裙上印着《柳暗花明》的主角团。
当她看见君随时,手中的木勺“当啷”一声掉进瓷碗。
“这是君随。”
绥肆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淡,转身时故意没看君随攥紧又松开的拳头。
他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的目光黏在自己后颈,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像只犯错后想要靠近又不敢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