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妖魅说得十分隐晦，可顾风又怎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她的意思，不就是问自己——
当他神力耗尽，死去之后......
不只是那令他牵肠挂肚的徒儿们......
甚至是那些与自己曾有因果之人，将面临人主怎样的清算吗？
只是......
这一切，也早就被历经无数次轮回的顾风，给算计在内......
其实......
自七万年前，他与天道交易神通之时，便早已开始布下棋局......
一场将天下所有人，包括天道甚至是他自己......
都一同算计在内的惊天棋局......
首先，天魔宗秘境的本体，乃是由顾风从时间长河之中带出的世界树之种所化。
无论是天道，还是其他人。
没有得到世界树的认可，皆不可擅自进入天魔宗之中。
所以......哪怕自己死去，只要有世界树所在之空间，便是绝对安全的区域......
届时，只要想个方法......
一个至少能让自己所有徒儿，全来魔界的方法......
而自己的死......
自己的葬礼......
便是最好的方法。
当然这也得有个前提。
便是让她们能寻到自己的尸首。
为此......
他也早已和人界界主达成协议——
他的尸首会由人主，亲自交给自己的徒儿们......
与此同时，只要她们不主动向人界之人出手，人主便必须确保她们的安全。
当然。
若是有人挑衅......
那自是例外，不必多说。
对此，人界界主也立下了天道誓言。
除此之外。
只要不是自己的徒儿们主动对他出手。
他便也不会对她们出手。
而在她们将自己尸首运回天魔宗后，世界树与天魔宗所在空间，便会现世。
将魔界与另外两界彻底分隔开来。
不仅外人无法进入魔界，魔界魔修也无法离开魔界。
而在这次，顾风所设下的禁制，也便起了作用——
若是她们想要离开魔界，除非晋入神境，得到世界树的认可，从而让世界树之主权易主......
这才能更改顾风设下的禁制。
这样一来......
通过他所留下的手段，不过百年间，苏诗雅等人，必然能踏入神境。
以她们的实力，顾风也不必为百年后诸天通道的重新开启，而导致的外神入侵而担忧。
他相信，那些神只，绝对不会是自己这几个徒儿的对手......
顾风的声音云淡风轻，哪怕是诉说着自己的死亡，也依旧平静......
唯有提到那几个小家伙之后，他的嘴角这才扬起一抹不自知的淡淡的弧度......
可妖魅听得，却是心痛万分......
“顾风......原来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瞒着她们的谎言吗......”
“你还真是个骗子，若是我这次不来，恐怕也不知道，你竟下了如此一盘大棋......”
“只是......”
“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妖魅喃喃说道，似乎是想要劝诫什么。
可最终，她还是放弃了......
心中万千愁思，终究化为了这么一句话，带着颤抖的声线问了出来......
顾风闻言，却是洒脱一笑：
“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想的，恐怕也和我差不多。”
“只不过，你心中想救的那个人......是我......”
“如果这世间真存在，能替我延续寿元的方法......”
“我相信，你必会为此倾尽一切，哪怕用自己的性命，换我有限的寿元，恐怕你也始终无怨无悔......”
“那我问你，这......值得吗？”
顾风的这番话语虽轻，但却蕴含着极强的力量......
一字一顿，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柄巨锤一般，狠狠砸在妖魅的心上.....
令她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原来......不只是她了解顾风，顾风比她所想的，还要更了解自己......
直视着顾风炯炯的双眸，妖魅毫不逊色：
“值得......很值得。”
“如果真有这种机会，哪怕只是一年......”
“不，哪怕只能换你一天寿元，我也不会犹豫......”
听闻此言，顾风欣慰一笑，轻轻摸了摸妖魅的脑袋：
“是啊，正如你所说的一般，为了你，还有那些小家伙......”
“甚至是于千千万万的魔修而言......我所付出的代价，根本不值一提。”
妖魅闻言，沉默许久，却又再次问道：
“你刚刚说的这些，又有几分的可信度？”
“毕竟是未来之事，时机未至，我也不知道有多少的可信度。”
“不过......八成八应该都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现实......”
顾风的话，并没有说满，毕竟是未来的事，哪怕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按照李菲儿的预知梦来看......
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而梦中李菲儿与陆芊芊所处的环境......
多半是那些身为猎物而不自知，甚至自认为是猎人的人界修士......
在天庭遗境之中，对她们亮出屠刀之时。
再之后，便是他耗尽最后一丝神力，对人界所有势力，进行一场彻底的清洗。
听闻顾风那坦白的话语，妖魅也明白——
虽然顾风还有事情瞒着她，但他刚刚所说的一切，恐怕在不久的将来，都将成为现实......
只是......
若是如此，她的内心，却又徒增几分忧虑。
“你刚刚说......对人界势力的洗牌，那个老头，知道这件事吗？”
“他会眼睁睁看着你对人界势力，进行无差别的屠杀吗？”
顾风又何尝不知，妖魅所说的那个老头，自然是人主。
“嗯......我又不会滥杀无辜，只杀那些对魔修与我徒儿们怀有敌意之人。”
“至于你说的那个老头，他本性敦厚，早在成为人主之时......”
“他便下令，不得歧视与妖魔化魔修......”
“我杀了那些人，帮他巩固势力，他谢我都来不及，又怎会多管闲事？”
话虽如此，明明顾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可为何妖魅心中......
却总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似是知晓妖魅心中的顾虑，顾风柔声宽慰：
“安心吧，有天道誓言存在，即便是他，也不敢随意打破......”
妖魅颔首，旋即抬眸望着顾风：
“我明白......可是......我觉得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顾风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晓妖魅心中所忧虑之事......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毫无风险的，这次将那些小家伙置于险地，也只是无奈之举。”
“可悲......”
“我最后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妖魅幽怨地看了顾风一眼。
这个坏心眼的臭顾风。
明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可他就是不肯再透露一星半点其他的事......
晋入神境的她，又怎会不知——
真正导致顾风与那几个小家伙，被天下之人仇视的原因......
是因为，她们那早已命中注定的天煞孤星命格......
哪怕顾风将所有仇视魔修，已经魔主弟子的人，全杀咯......
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仇恨，也并不会因此而消散。
反而会化为更加痛苦的绝望，反噬她们......
可以说，顾风的这种行为，无异于望梅止渴罢了......
真正想要让她们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唯有真正改变她们的命格，方有可能......
她不相信......
不！！！
只要是熟悉顾风的人，恐怕都不会相信他的计划，仅仅是如此而已......
不过......
既然顾风装傻充愣，她也不愿再继续追问。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会阻止你......而在你离去后，那些小家伙，我会好生照料......”
听到妖魅略带悲戚的话语，顾风亲昵地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翼：
“傻丫头，她们不需要你照料，我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等我死去百年之后，届时也说不定是谁照料谁了......”
“我不管......在那之前......至少让我好好感受你的存在......”
妖魅娇喝一声，轻轻贴上顾风唇......
或许是因为，没有完全袒露自己心声的愧疚......
这一次，顾风没有退却，稍稍迎合着妖魅的心意。
刚刚顾风所说的一切，几乎全是真的。
那一切，也都是他计划的一环。
可这......
也不过仅仅只是......
他所有计划与算计的......
冰山一角......
他刚刚，也确实是在装傻充愣。
经历了无数次轮回的他，又怎会不知，若是真的想救下她们......
唯有改变命格这一条路......
可惜......
世间万物的命格，早在各自生命诞生之时，便早已注定。
甚至就连天道，都没有办法改变他人命格。
正因如此，天道才会派出无数系统，让她们寻找拥有天命之子气运之人。
帮助他们成长。
试图抗衡顾风......
可她却没料到，遇到的一个个天命之子，居然都如此无用。
别说抗衡了......
那些废物不仅没能威胁到顾风......
反而替顾风做了嫁衣。
利用那些天命之子的气运，顾风这才得以暂时压制那些小家伙的天煞孤星命格......
可这，亦不是长远之计......
暂时的压制，换来的将会是更为猛烈的反噬。
如果不真正改变她们的命格......
后果不堪设想。
而顾风真正的计划，也正如妖魅所想的那般......
乃是真正的逆天改命，彻底改变她们的命格......
......
良久，唇分。
妖魅再次垂眸，依偎在顾风怀中......
她的理智，并未被欲望吞噬。
如今虽然知道了顾风的计划，可对于李菲儿那小丫头的预知梦，她还有些许事情想不通......
“顾风......”
依偎在顾风怀中的妖魅，发出轻声呼唤。
“嗯，我在，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想问的......
自然还有很多。
可顾风不愿意答，她也只能问一些其他的事......
例如——
“按照小菲儿刚刚的说法......陆芊芊那个小傻子的身份，似乎终究还是暴露了......”
闻言，顾风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是啊......明明我在她身上布下了阻碍感知的特殊神通......”
正如顾风所说的一般。
按理来说，哪怕陆芊芊的魔族身份......
也该是在顾风死去的几千......甚至是几万年......
当他施展的神通，完全散去之后才有可能暴露......
这些道理，妖魅也懂，可她却不知——
为何那些人，竟然能提前知晓陆芊芊的身份。
还有......
数量如此恐怖的帝境强者，又是何处来的？
最后......
顾风修为尽失的消息，又是谁散播出去的？
一切的一切，太多的疑惑......
令妖魅不解。
不过......按照妖魅的猜测——
这几件事，幕后的一切，恐怕都和人主那家伙，有着密不可分的干系。
“顾风，虽然那个老头，与你之间立下了天道誓言......”
“但我觉得......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
对于妖魅的担忧，顾风倒显得古井无波，声音一如既往云淡风轻：
“嗯，这我自然是知道......”
“除了你们之外，我从未完全相信过任何人，哪怕是我自己......”
......
ps：没有下篇了，下篇估计要到大结局之前揭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