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让韵一瞳孔骤然收缩,泛着血红的眼中满是厌恶与恨意。
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指尖瞬间祭出魔气直取洛尘面门,带起的劲风将他额前碎发狠狠扫向脑后。
洛尘本能旋身避开,可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突然窜入掌心。
池水在两人身后炸开,飞溅的水珠悬停在空中,映出洛尘错愕的双眼。
她体内奔涌的气息与他周身的仙气产生共鸣,那交织缠绕的灵力纹路,分明是道侣双修后才会形成的。
洛尘踉跄着后退半步,僵在原地,袖中未收回的仙力仍在微微震颤。
摇曳的火光中,韵一瘫倒在池边,湿透的衣襟下隐约只见心口浮动的纹路,与他元神深处的印记如出一辙。
洛尘粗重喘息,微微半蹲下去,向韵一倾身而去,颤抖的指尖几乎要触到韵一,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猛然缩回。
喉结艰难地滚动,周身仙力的共鸣愈发强烈,却抵不过满心的混沌与困惑。
廊下的宫灯无风自灭,月光将洛尘的影子拉得极长,几乎要将韵一颤抖的身影吞噬。
不知为何,洛尘猛地起身离开,一袭白衣带起满地残雪,渐渐消失在月色之中。
洛尘消逝的刹那,笼罩整片庭院的结界也轰然碎裂,细密的光屑如银河倒悬。
白泽踉跄着冲上前,韵一唇角的血迹刺得他眼眶生疼。
韵一苍白的面容上还沾着几缕凌乱的发丝,睫毛如破碎的蝶翼般微微颤动。
“媳妇....”
白泽掌心贴着韵一后颈将她托起的瞬间,指腹触到一片冰凉,心脏猛地抽痛。
白泽脚步匆匆抱着韵一冲进暖阁,垂落的纱幔被风掀起,将她轻轻放在棉被上。
当门外的侍卫们终于撞开结界涌入内室时,只见白泽半跪榻前,咳出的血浸染了整片衣襟。
“尊上!”云起手中的刀当啷坠地,身后众人齐刷刷单膝跪地。
“方才门外突然升起结界,属下们强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退...”
小七和宁瑄急匆匆往床榻边赶来,方才还活泼乱跳,气焰嚣张的韵一,此刻瘫软在榻上,睫毛轻颤,喉间溢出细碎呜咽,一时间皆吓得捂住快要叫出的声音。
白泽猛然抬头,一双眸猩红如泣血:“速传拓石长老!”
话音未落,韵一颤微微伸出手,指尖死死揪住白泽的衣袖,可力道却虚弱得如同幼兽抓挠。
寒夜如墨,朔风卷着碎玉般的雪粒,在妖界上空呼啸盘旋。
一袭素白长袍的洛尘孑然立于界碑前,广袖被狂风吹的猎猎作响,似振翅欲飞的白鹤。
风裹挟着细雪扑在他清冷高洁的脸上,却掩不住那双墨色瞳孔中翻涌的迷茫。
半个时辰前的场景如鬼魅般在脑海中反复回放。
氤氲雾气缭绕的温泉池畔,蒸腾水汽间,那抹熟悉的倩影正倚在那人怀中,眉眼间的温柔与亲昵,刺得他喉间泛起腥甜。
自己从未想过,自己追查多日的执念,竟化作喉头腥甜的血气。
本只是怀揣着满心的疑惑,想寻她问清那些被遗忘的过往,想知道那些记忆中缺失的部分,他们之间究竟有过怎样的牵绊。
可当那画面撞入眼帘,一股陌生而暴戾的情绪如洪水般冲破理智的堤坝。
自己甚至来不及思索,本能便想要叫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尝尝被背叛的疼痛。
待回过神时,她纤弱的身躯已倒在一旁,嘴角溢出鲜血,才惊觉自己出手过重。
然而还未等他回过神,她竟拼着经脉逆行反手祭出魔力,眼中满是防备与恨意。
此刻洛尘踉跄着扶住界碑,喉咙间溢出呢喃:“不可能....”
回忆起方才交手时,她周身的魔气,在触及到他的仙力的瞬间诡异地缠绕交融。
两股本应水火不容的力量,竟在他元神深处激起惊涛骇浪,那种契合感觉,必然是双修后才会产生的灵犀。
堂堂仙域上仙,竟与一个魔头有着如此纠缠不清的联系!
仙骨蒙尘!
道心崩裂!
洛尘的眉峰紧锁,猛地攥紧界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风雪呼啸着掠过耳畔,似在一遍遍质问:究竟是她的魔气侵染了他,还是他本就藏着疯魔的种子?
洛尘眸中藏着无尽的困惑与挣扎,那股迷茫随着他前行的脚步愈发深重。
每走一步,雪地上便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随后又被新落下的雪花覆盖,彷佛他从未在此停留过。
蓬莱仙境漂浮于云海之上,日光穿透缭绕仙雾,在琉璃瓦当间折射出细碎光晕。
藏书阁檐角悬着的青玉风铃突然叮叮作响,惊醒了正趴于典籍中的银月。
她指尖拂过泛黄的竹简“哗啦——”竹简突然从桌案上倾落,银月急忙伸手去接。
三日前的场景突然在脑海中炸开。
蓬莱仙境中突生异动,待她追到那地界时,只见洛尘负手立于那座他亲手辟出的殿宇前。
“本仙有些东西丢了。”洛尘声如寒冰,尾音带着无尽的威压,震的四周空气嗡嗡作响。
银月顿时如坠冰窖,瞬身血液凝固,勉强撑住身形,行礼道:“银月见过上仙。”
洛尘转身时眼底翻涌着浓稠杀意:“想来是蓬莱的手笔?”
寒芒般的视线扫过银月苍白的脸,银月只觉,寒意瞬间顺着脊椎爬上了天灵盖。
随后洛尘缓步逼近,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跳之上。
“既如此,”洛尘在离她三步之遥站定,周身森冷气息扑面而来。
洛尘眼中冰冷的毫无温度,注视着她的眼神仿佛是一具尸体:“仙子便给本仙个说法。”
银月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冰凉的掌心死死按住地面,颤抖开口:“上仙息怒!”
此刻银月满心皆是绝望与懊恼交织的苦涩,早时自己便隐隐担忧,撞破了洛尘这等人物的秘辛,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想到此处,不由暗道,当日就该瞎了双眼!!!
可此刻对上那足以冻毙神魂的目光,所有辩解都成了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