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华依旧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性格,没有察觉到庄超英的异样。
他随着庄超英回到铺位,便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下铺上,随后将行李包放到床铺上,从里面掏出一本书。
只见他靠着行李包,半倚着身子,就着车厢里并不十分明亮的灯光,悠然地看起书来,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沉浸在那文字的世界里。
庄超英可没这份悠闲,他心急的不行了。
把行李包随手扔到中铺后,眼睛拼命地在车厢里搜索着任务对象。
一想到雷管,他心里就一阵发紧,那玩意可是要命的东西,威力巨大,一不小心就能把人炸死。
而此刻,这要命的东西正朝着自己所在的这节车厢靠近,他哪敢懈怠,整个人精神高度紧绷。
另一边,杨庆良背着背包,晃晃悠悠地穿过硬座车厢的过道,正朝着硬卧车厢走来。
他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地摸一下自己饿的咕噜咕噜叫的肚子。
看着那些酒足饭饱后懒洋洋坐在座位上的人,他心里的愤懑就如同烧开的水,直往上冒。
“他娘的,老子还饿肚子呢,你们倒是吃的肚子溜圆的,tui。”
他忍不住低声咒骂着,那眼神里只剩下嫉妒与不满。
杨庆良这个人,嗜赌如命到了极点。
只要一瞧见赌局,就像飞蛾扑火一般,必然走不动道,非得加入不可。
无论认不认识这桌的人,他都得掺和一脚。
可他的赌运实在不佳,经常输得屁滚尿流,输到最后连裤衩子都不剩。
他本是个农民,家里本就没什么钱,可这赌博的恶习,更是让他家徒四壁。
村里别人家都陆续住上了二层小楼,可他们家依旧还是他爹年轻时盖的土坯房,破破烂烂的。
前几年爹娘死了,日子更不好过,因为这名声不好,娶媳妇的事更是想都别想。
眼瞅着开春种地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可他连买种子的钱都没有。
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找村里的大队长借钱。
大队长心里清楚杨庆良是什么德行,知道他手里一旦有钱,准得拿去赌。
可是,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饿死,毕竟都是一个村的。
心一软,大队长还是借了他四百五十块,让他拿去买种子和化肥。
借钱的时候,大队长再三地嘱咐他。
“庆良啊,这钱你可一定要拿去买种子,安安分分地做个老实农民,别再去赌了,庄稼人种地才是本分呐。”
杨庆良拿着钱从大队长家出来,一开始心里确实也想着要痛改前非。
可是,对于一个赌徒来说,如果能轻易控制住自己,那他就不叫赌徒了。
他虽然心里想着买种子,可脚下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自觉地就往王二家走去。
一进到那间昏暗的小黑屋里,大队长所有的嘱咐瞬间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有人瞧见他进来,高声问。“庆良,三缺一来不来?”
赌虫上脑的杨庆良想都没想,大声回应。
“来就来,干了,今天爷爷赢票大的。”
说着,他毫不犹豫地掏出那借来的四百五十块钱,决定豪赌一把。
结果不出意料的意料,他又一次输得一塌糊涂。
在王二和其他牌友的嘲笑声中,杨庆良灰溜溜地离开了。
从王二家出来后,他没脸回家,而是转身去了县里的一个矿场。
因为矿场需要炸山,所以会有雷管炸药。
他趁着天黑,摸进了存放炸药的地方。
矿场的值班人员在夜晚显得有些松懈,他顺利地拿到了炸药和雷管。
拿着炸药往家走的杨庆良,心里头全是绝望与怨恨,他恶狠狠地想着。
“爷爷不想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老子要报复社会,炸死这帮有钱的东西。”
第二天,他一直睡到中午才爬起来,将雷管炸药小心地装进背包里。
他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瓢水,咕噜咕噜灌了个水饱,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踏上了危险与疯狂的路,一步步朝着庄超英所在的火车靠近。
……
隔壁的刘婆婆看到杨庆良背着包袱,一脸憔悴地往外走,出于好心。
“庆良,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杨庆良扭头,恶狠狠地瞪着老太婆,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老子、要去死。”
刘婆婆的儿媳妇正在一旁洗衣服,听到这话,不屑地说。
“妈,你甭管他,他就是个赌鬼,每次把钱输光了就嚷嚷着不想活了,谁信他的话啊。”
“也是,杨庆良这小子原来可不这样啊,都是赌博把他给坑了。”
刘婆子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儿媳妇拧干水的衣服,搭在晾衣绳上。
这一路,杨庆良遇到不少村民,大家都好奇地问他干啥去,他每次都回答“要去死”,可大家都只当他是开玩笑,没一个人当真。
杨庆良一路浑浑噩噩地走到县城,由于没买车票,他竟抱着侥幸心理,轻松地混上了去京都的火车。
为了逃过检票,他像个老鼠似的,从硬座车厢一路躲躲闪闪地走到硬卧车厢。
看着车厢里这些人衣食无忧的模样,再想想自己,一把年纪了连个婆姨都没有,他心中的不平与愤恨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越烧越旺。
尤其是当餐车飘来饭菜的香味时,他那颗想要报复社会的心,瞬间到达了顶点。
刚走到硬卧车厢,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疯狂,猛地把背包取了下来,颤抖着拉开拉锁,眼看就要伸手去拉爆包里的炸药。
庄超英早就注意到他鬼鬼祟祟的不对劲,背着个包神色慌张,而且现在还没到停靠点,根本没有新的旅客上车,他几乎瞬间就锁定了这个人。
他试探性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杨庆良!”
杨庆良正沉浸在自己的疯狂念头中,冷不丁被叫,吓得一愣,心虚地抬起头。
“谁,谁叫老子。”
就是他!庄超英确定无疑,当机立断,飞起一脚就踢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