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祁厌闻言愣住,下意识顺着颜羽珏的目光看过去,看清那道身影时,脑海里一片空白,驳杂的思绪都被剔除,只剩下那道角落中的唯一一抹显眼的红。
“你为何喜着红衣?”
“因为这样,你就在人海中迅速寻到我了。”
予烬闭上眼缓解长时间没有眨眼的酸涩,再睁眼时,蓦然对上兰祁厌的视线,只觉得时间都慢了下来。
回过神时,只觉得手腕传来阵阵疼痛,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微微皱眉:“这位仙友,你抓疼我了。”
颜羽珏看看自己身旁,又看向出现在台下的兰祁厌,淡然的捡起地上的折扇,这缘分呐,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兰祁厌浅色的眼瞳里只有面前的人,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微不可察的涩然:“你是何人?”
予烬淡定的看着自己的手腕,连疼痛都快感受不到了:“在下谷予烬,不知仙友如何称呼?”
兰祁厌听见这个在心中念过无数遍的名字,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怨恨,也不是欣喜,只是委屈,他好像忘记了。
眼眶有些热意,兰祁厌看不真切面前的人,手上的力度陡然加大,听见一声痛呼才后知后觉的松了手:“你,没事吧?”
予烬淡然一笑,看着眼前都快哭了的清曜仙君,怎么看都不像死敌见面的场景,轻轻摇头:“没事,不知仙友找我是有何事?”
兰祁厌默然,沉默的盯着他,半晌才开口:“我叫兰祁厌。”
予烬微微一愣,眉眼间尽显温柔:“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真的不记得了。
兰祁厌抿着唇,心口充斥着酸涩委屈,连声音都哑了下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予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感觉要是回答不好的话,面前高高在上的清曜仙君就要碎了,思索片刻:“我不是故意的,你别……”
话还没说完,脖子一痛,眼前就黑了下去。
兰祁厌接住晕过去的人,对着颜羽珏轻轻点头,弯腰抱起怀里的青年就消失在了原地。
颜羽珏摸着下巴,轻啧两声:“难怪有故人之姿,原来是故人没死啊。”
……
墨陵山,兰烬殿。
予烬再睁眼时,看见的就是穹顶上镶嵌的夜明珠,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脖子,从床上缓缓坐起身,脸上的面具不知道被丢在哪,或许连换脸的法术都被解了。
“你醒了?”
兰祁厌端着吃食,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看向谷予烬时藏着几分期待,直勾勾的盯着他。
予烬轻轻点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换了,其中元素最多的就是铃铛,连头发上的饰品都是精小的铃铛,一动就叮铃铃的响。
“要不,你先放开我呢?”
兰祁厌看着他被缚灵索绑住的手脚,粲然一笑,并没有帮他解开的打算:“为什么要放开,六百年很难熬,这次你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好吗?”
予烬听着他的话,思考着解开缚灵索和六百年之间的联系,就听见兰祁厌又开口了:“先吃点东西吧,你总是照顾不好自己。”
予烬垂眸看着清淡的粥,刚想说自己其实不用吃东西也行,勺子已经强势的抵上唇。
予烬:“……”
在勺子第二次抵着唇继续用力时,予烬顺从的张嘴,在兰祁厌的投喂下喝完一整碗粥:“我吃饱了。”
兰祁厌点点头,把碗放在一边,坐在床边:“那就好好休息吧。”
予烬按住他的手,看着兰祁厌琉璃色的眼睛,眉眼弯弯:“难道不该和我解释一下吗?”
兰祁厌垂眸,轻轻捏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嗓音柔和:“阿烬,你不记得,我们就不去想那些不值得回忆的事了,先好好休息吧。”
予烬忍不住蹙眉,从两人见面到现在,兰祁厌的状态一直很不对劲,似乎在压着自己的情绪装出一副温和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六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看来两人的关系应该不是那广为流传的死敌,反而倒有些亲密。
想到这,试探着抽出手,结果被抓得更牢,看着兰祁厌执拗的样子,予烬任由他抓着手,轻笑一声:“厌厌啊,你再不放开,我的手可就要废了。”
这话一说完,就被兰祁厌瞪了一眼,手上的力度倒睡觉哦松了不少:“不许胡说!”
予烬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兰祁厌凶巴巴的样子,另一只空着的手在他眼尾擦了一下,嗓音带着促狭的笑意:“不说就不说嘛,清曜仙君哭什么?”
兰祁厌被笑的红了脸,扭头躲避谷予烬的视线,胡乱摸着自己的脸:“我才没哭。”
予烬顺着他点头:“是是是,清曜仙君没有哭,是我在哭好不好?”
兰祁厌没说话,想到什么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是不记得了,为何知道我就是清曜仙君?”
予烬面上浮现几分无奈:“锦华派那么大,清曜仙君如此夺目,不是傻子都能知道口口相传的清曜仙君是谁。”
兰祁厌绷着脸:“那你是何时醒来的,在哪醒的,为何不来找我?”
他说的是醒来,而不是活过来,说到底,他一直都坚信谷予烬没有死。
予烬眨眨眼,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染着笑意:“我是三天前才在极北之地醒来,但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余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兰祁厌忍不住凑近些,冷峻的脸上无端露出点可怜又委屈的意味,像被丢弃的灵宠:“那我呢,你现在有想起来一点点关于我的吗?”
予烬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厌厌,没有了师兄,谁还来保护你这个小可怜?”
这句话刚刚突然浮现在脑海中,予烬下意识就念了出来,面前的人就立马红了眼眶,紧紧抱住自己就哭了起来。
予烬连忙拍着他的背哄,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脖颈那一片都湿了,还伴随着轻微的痛感。
……
“金泽,我怎么感觉这个世界的厌厌格外没有安全感呢?”
予烬抬头望着穹顶上的夜明珠,身上趴着的脑袋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咬着自己的脖子,要是一旦有推开他的动作,那眼泪又跟不要钱似的掉,只能任由他胡作非为。
金泽咔嚓咔嚓拍着照,保存下来以后给主神大人看『可能就是因为主神大人失去了你六百年呗,失而复得嘛,你得理解一下。』
予烬闭上眼睛,算了,让咬就不哭,也是个划算的买卖。
等身下的人呼吸逐渐平稳,兰祁厌才抬起头,克制的吻着他的下巴,在靠近唇瓣时停了下来,只轻柔的吻了唇下的小红痣。
原来眼泪这么好用啊,师兄还是那么心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