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秉文走后,白纾月推开窗户,江风涌进,带着湿润的暖意,吹得她裙摆轻摆,发丝拂过脸颊,让她稍稍清醒。
她倚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滔滔江水,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孤行,若剑敦山不放人,你打算怎么办?”
独孤行正坐在木榻上,闻言一愣。其实他也没答案,剑敦山那样的地方,剑修如云,个个都能碾死他这三境小修士,根本就不是他能抗衡的。
脑海里,陈天星的声音响起,“小子,只要你跟我合道,我能让你把人硬抢回来,剑敦山的喽啰算什么?”
独孤行抿紧嘴唇,没理会陈天星。他抬头看向白纾月,提了一口气,像在说服自己:“那就硬抢。”
白纾月转头,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江风吹得她发丝乱舞,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不用这样。如果真有危险,你走吧,别拼命。”
独孤行愣住,抬头看向她。发现白纾月正坐在窗台上,江风裹着她白裙,勾勒出纤细的身形。她低着头,小白鞋挂在脚趾上,脚尖晃悠,摇摇欲坠。
“你才二境,纵使最近突破成三境武夫,在剑敦山的剑修面前,也翻不起浪。你能陪我去要人,已经够了。”
独孤行心中苦涩,其实他也清楚,白纾月说的都是事实,其实自己什么也帮不上忙,就算到了剑敦山,自己能做的,恐怕只有在一旁干瞪眼吧。
陈天星的声音又冒出来,“小子,合道吧。我能让你修为短时间暴涨,剑敦山的剑修算什么?你一剑就能劈了他们。”
独孤行没理他,压下心头的躁动,沉声问:“如果救不了青纾,你会怎么办?”
白纾月叹了口气,目光投向江面,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大概会跟剑敦山的人拼命吧。”
独孤行心头一紧,无言以对。他能想象白纾月孤身冲向剑敦山的画面,六境妖修对上一群剑修,结局不言而喻。
少年心头感到一阵无力。从烂泥镇到云水城,他总觉得自己能做点什么,可到头来,桩桩件件都像在泥潭里打滚,半点由不得自己。
白纾月似乎察觉到少年的惆怅,为了缓和气氛,她补充道:“独书他们应该会放。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而且这事本就与他无关。”
独孤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心里却更是惆怅了。如果只是放走独书,他是不会满意的。
要么不救,要么全救。但答案显而易见,别无二选。
白纾月转头,看向江面,屋内一时间沉寂了下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开口道:“孤行,你到底怎么看我的?”
独孤行一愣,脑子没转过来,傻乎乎道:“啥?”
白纾月笑了笑,撩起一缕发丝,眼神在江风中显得有些飘忽不定。她跳下窗台,鞋子啪嗒落地,声音清脆。“没什么。”她顿了顿,转身朝门口走,“我想出去逛逛。”
独孤行还想问什么,白纾月已经推门出去,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只留他呆愣在原地。
这时,陈天星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子,你真不打算合道?机会可不等人。”
独孤行冷哼:“不合。”
陈天星嗤笑:“你会后悔的。”
独孤行没搭腔,盯着舱顶的木纹发呆。过了好一会儿,陈天星又开口道:“拿本《素书》出来。”
独孤行皱眉,疑惑地从布包里翻出那本名为“素书”的书籍,翻开书页,问:“干啥?”
陈天星道:“看看里面是不是夹着根竹签,上面刻着‘君子藏器于身’。”
独孤行一愣,手指翻到熟悉的书页,从中摸出一根细长的竹签,老样子,上面还是签上刻着那一行小字——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争其必然,顺其自然。
独孤行举起竹签,皱眉道:“是这根?”
“对。”陈天星十分满意,“藏好,别丢了。”
独孤行点头,将竹签塞进袖子里,贴着小臂绑紧。他不知道这东西有啥用,但陈天星既然特意提了,或许将来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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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白纾月漫步在甲板上,江风吹得她裙摆乱摆,头发拂过脸颊,痒得她抬手拨开。
甲板上人声鼎沸,她正想找个安静的角落,忽地听到一阵丝竹声,夹着清脆的铃铛响,抬头一看,甲板中央搭了个木台,几名彩衣女子正在起舞,纱裙翻飞,腰间的铃铛叮当作响,引得周围人群拍手叫好。
白纾月皱眉,嘀咕道:“这货船还有这种节目?”
“姑娘可是头回坐这船?”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旁传来。白纾月转头一看,是个手持折扇的年轻男子,锦袍上绣着水流,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玉佩,笑得温润如玉。
她点点头,没多搭理,目光仍落在台上。男子却不介意,自顾自道:“这条商船是人和货双载,一半运货,一半载客。船上多是云水城的商贾大户,随货出行,路上无聊,便弄些歌舞助兴。”
白纾月哦了一声,淡淡道:“原来如此。”
男子合上折扇,拱手道:“在下南宫瑾,云水城南宫氏。敢问姑娘贵姓?”
白纾月淡淡道:“姓白,不过是个侍从。”
南宫瑾挑眉,脸上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道:“白姑娘这样的侍从,可真是少见。”
白纾月哦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舞台,没太在意南宫瑾的话。
南宫瑾见她不搭话,也不恼,自顾自道:“白姑娘若有兴致,不妨看看接下来的节目,颇为新奇。”
白纾月没吭声,目光却被舞台上的动静吸引。几个女子抱上来几幅画卷,粗布裹着,瞧着不起眼。人群里有人喊:“周氏的千里传音图!快开!”
白纾月皱眉,低声嘀咕:“千里传音图?”
南宫瑾笑着解释:“周氏的独门手艺,和道家圣人的水花镜月有几分相似,能隔空传影,瞧着像水中映月,颇为神奇。”
白纾月心头微动,盯着舞台。几个汉子将画卷摊开,层层叠放,画布上墨迹晕染,像是山水画。突然,画卷中央泛起涟漪,画面缓缓清晰,宛如水面映出另一方天地。
画中,一名灰袍男子手持长剑,站在城楼前,剑气纵横。而他的头顶上的,一道天河之水,从天而降,劈开云雾,十分浩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