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雷腿被踩断了,惨叫声被走廊回音拉长。
“带回去彻查!”楚明舟扫过陈雷扭曲的脸,“通知军法处,加控‘袭击军官罪’。”
陈雷被拖出病房时仍在嘶吼,石三妹却忽然瘫倒在床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腹部的绷带。
“你好好休息,务必养好精神,你的指证很重要。”
“好…我会的。”
楚明舟连林安安都来不及看一眼,就要压着人返回军区了,这件事情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陈母突然扑到楚明舟脚边,抱住他的军靴哭喊:“楚团长饶命!我们老陈家就剩他一个男丁了啊!”
她这一求,还不如不求,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派。
楚明舟表情似有一分松动,“你们也抓紧回大院吧,做好配合工作,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陈家人收住了哭闹,面面相觑。
楚明舟没再多话,压着人走了。
只是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嘴角扯出一抹微不可察的讥笑,“陈家人回去后,第一时间控制起来,分开审讯,通通论‘包庇罪’处理。”
“是,团长!”
?
顾砚办公室内。
林家人排排坐着。
大伙儿也不知道病房那边怎么样了。
林安安怀里的壮壮忽然打了个哈欠,眼睛一合一合的,又困了。
顾砚给几人冲了葡萄糖水,“你们在我办公室坐会,我去看看情况。”
“顾医生,你也别去了,他们本身就针对你,还是我去看看吧。”林父道。
还不等他出去,李医生已经来敲门了,说人已经被带走了,病房也让小护士收拾了。
“那抓紧回去吧,安安和孩子都得休息,弄那么一出,真是……”
林母在打陈母的时候,把自己指甲盖都打撇了,痛得不行,又不敢让孩子们知道担心,只得把手背着。
顾砚已经看到了,他示意李医生落后两步,给老人收拾好伤口。
“那石同志也是个可怜的,不过她这成分……也确实不好,不知道军方能不能信她。”
“她说自己手上有证据呢!也不知道是什么证据,如果不够充分的话,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吧?毕竟她刚失去孩子,很难定义她的精神状态。”
“你说陈家要是怕她乱开口,会不会……”
林安安听家里人在嘀嘀咕咕,也认真听着,“别担心,军方有军方的行事准则,这事不小,不是儿戏,明舟肯定也会把关的。
至于石三妹的具体情况,我们回去后可以稍微打听打听,她要不愿意说也算了,问题不大。”
“理是这个理。”
林家人跟石三妹不算熟,按目前的形式来看,这姑娘的性子还算是刚硬的,就算是情绪作祟,但她敢破敢立,不像是个差的。
“至于爸说的安全问题,也不用担心,这里可是军区总医院,明舟也会派警卫员来看守,我这再过两天也能出院了。”
顾砚默默跟在林安安身边,心里估算了一下,也点点头,“后天吧,给安安办出院,她月子期间的药物,我会亲自送到家里,等她出了月子,再进入正式治疗期。”
林父林母听时间定了,这心也就定了。
“行,我在西北也不能久呆,安安回军区大院了也好,起码安全,我正好也能去试验田那边多看看,再过个把星期我也得回苏城了,还一堆事等着呢。”
就算再不舍,林父还是得尽快返程,他这趟是带着任务来的,能耽误的时间不多。
一行人说着话回到病房。
病房内已经被收拾过了,不仅床上用品被换了,连地都被拖得干干净净。
石三妹靠躺在床上,视线看着窗外发怔。
窗外那棵老玉兰树,花瓣零落飘洒,看着相当孤寂。
一行人进来时,石三妹才缓缓转过头,眼底的红血丝消了不少,却多了几分释然的平静。
“感觉怎么样?”林安安脱了鞋,躺回床上,把壮壮放在身边,轻搂在怀里。
石三妹扯出个虚弱的笑:“好多了,谢谢。”
她的目光落在壮壮熟睡的小脸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病房不大,那么多人挤进来,瞬间就显得有些拥挤。
不过林子淮和杜鹃打算走了,“我们文工团还有事,就先回了,等姐出院的时候再来。”
“你们回去吧。”
林母把换洗的衣物都收了收,递给林父,“你跟他们一块回去,顺便等等女婿的消息,确定他没事了再回来。”
“行,我回去等着。”
三人又看了眼睡着的壮壮,跟林安安说了几句,就出了病房。
顾砚在确定好林安安的状态后,没走,坐到了窗边的凳子上,拿出个病历本写着,跟没事人似的。
他这是要留下来听听石三妹怎么说了。
林母跟林安安对视一眼,坐到床边,抬手掂了掂壮壮的屁股,见小的没尿,这才开了口,“石同志,你这些年……不容易吧。”
话落,石三妹明显愣了愣。
她猜到楚团长家的会问情况,但没想到是这位婶子开口,还是以这种关心人的语气。
石三妹是个知趣的,都这种时候了,她也该说说自己的故事了。
“我父亲是文革重点打击的坏分子。”她声音不大,却有着无尽的心酸。
病房里气氛霎时间有些凝重。
“我原名叫石薇,在家排行老三,是南城人。我父亲石湖海是位诗人,因多次发表国际作品,在国内外都相当有名。
我母亲柳兰霜是位国画大家,曾有华国‘竹公子’的雅称,人人都说她能画出世上最好的竹......
十年前,掀起文化大革命,我家里就被抄了无数回,父母那些珍贵的书籍、手稿,都被付之一炬。母亲因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父亲每日要面对无休止的批斗和羞辱。
后来,父亲被一位挚友接走,说是去J国避难,他带上了大哥和二姐,而我,留下来照顾重病的母亲。
他说……等什么时候平反了,一定会回来的,可我等了那么多年……好像是没希望了。”
石三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般,一下下敲在众人的心间。
林母抿了抿唇,伸出手轻拍了拍石三妹的手背,想要给予她些许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