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温爷爷仅此一个字,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一旁的温矜怀和温彦也没有吭声。
姜眠没有想到爷爷就这样答应了,愣了许久,直到陈叔过来招呼:“温情小姐,您的房间一直派人打扫着,您可以上楼去安置一下您的衣物和日常用品了。”
一直派人打扫着?
温情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爷爷,虽然爷爷自说了那个好字以后就没有再看她了。
跟着陈叔上楼的时候,温情的步伐非常不自信,更多的,是不相信自己就这样回来了,明明几个月前,爷爷很讨厌他。
但温爷爷的这一个好字,就让温情成功回到了老宅。
夜里。
温情躺在客房的床上,翻来覆去,一半是喜悦,一半是担忧。
窗外,月光被稀薄的云层遮挡,只透进一片朦胧的灰白,将房间里的家具轮廓勾勒成模糊而沉默的影子。
她闭上眼,赵明月那冰冷的声音再次清晰地钻进她的脑海。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点,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猛地睁开眼,根本无法入睡。
她用力攥紧了身上的薄被,指尖冰凉。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赵明月戴着伪善的面具,知道她正利用沈家作为跳板,目标直指姜眠,直指温家。
这是一个危险的阴谋,而她,是除了谋划者之外,唯一的知情者。
一股强烈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现在就去找温矜怀,把一切都告诉他!
不能再等了!
每多拖延一秒,赵明月的网就可能收得更紧一分,姜眠和温家面临的危险就更大一分。
可是,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另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就将它狠狠压了下去。
她就是讨厌姜眠!
很讨厌很讨厌!
凭什么要她去帮姜眠?
她想起自己曾经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温家小姐,虽然有些骄纵,但何曾受过那样的冷落和孤立?
那些难堪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胸口发闷,鼻子发酸。
如果不是姜眠,她不至于回家都怯懦。
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温矜怀为了姜眠,当众给她难堪时,那毫不留情的语气和眼神。
现在,爷爷哥哥们对她的态度才刚刚有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缓和,她就要迫不及待地去立功了吗?
那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都被赶去国外了!
还有最疼爱自己的大爷爷也不在身边了!
她要做叛徒,去向他们证明自己知错就改了?
然后换取他们施舍般的,更多的关注和认可吗?
不!
她做不到!
她也有她的骄傲,哪怕这骄傲如今看来是如此可笑和脆弱。
她无法接受自己像个摇尾乞怜的狗一样,也无法允许自己是个叛徒。
而且…就算她立功了,那爸爸妈妈还有大爷爷就可以回国吗?
一切,会得到曾经吗?
她害怕再次面对那些不信任的目光,害怕再次被推开,害怕连这处暂时的容身之所都失去。
这几天,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种矛盾的情绪逼疯了。
她猛地坐起身,摸索着打开床头灯。
昏黄的灯光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却照不亮她心底的迷茫。
她赤着脚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夜晚微凉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楼下庭院里一片寂静。
老宅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安稳,却也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她看着主楼的方向,温矜怀的书房应该还亮着灯吧?
他总是在工作。
如果她现在过去,敲开那扇门呢?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颤。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温矜怀那双深邃而冰冷的眼睛,带着审视和怀疑,无声地质问她:“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不,她不敢。
她颓然地靠在窗框上,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
月光挣扎着从云层后透出一点微弱的光,映出她苍白而憔悴的脸,和那双充满了挣扎与痛苦的眼睛。
想起小时候,她是家里唯一的小妹妹。
她要什么,阿彦哥哥都会给她买,而她要上什么学,做什么岗位,矜怀哥哥也会给她准备好。
她以为自己的一生可以顺风顺水,高枕无忧了,却没想到只是出国深造几年,就听闻两个哥哥娶了姜家两姐妹的消息!
不是她不喜欢她们,而是她讨厌围绕着自己的哥哥们去围绕其他人了…
如果一切能回到小时候,她又怎么会变成一个咄咄逼人的坏人,一直针对姜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