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妈妈叹道：“此事司家如何能忍？但那时候厚德帝已逝，宗帝宠爱荣贵妃，司家不能忍又如何？可怜姑奶奶若受此辱，便是司家自贬身份，再无法在京都抬起头来。但她又如何能证明自己并非体弱？为了家族女郎的将来，姑奶奶她直接投缳自尽……”
“啊？”司沐颜心中一紧。
尤妈妈摆手说：“司家心疼女儿，生怕女儿出了差错，命人值守着，幸而将女儿救下。老太爷和太爷在宫门前脱冠跪了三个时辰，惹得群臣激愤，民间学子听闻此事，纷纷写书声讨威远伯府，议谏大夫在朝堂之上斥责宗帝，言其不顾朝纲宠爱妃嫔，置社稷于不顾。最后祝家不得不将那位二公子送走，解除与荣家女的婚约，继续司家的婚约。”
司沐颜问：“我姑奶奶受了这般委屈，还嫁到祝家去？”
这么闹腾，两家真的是结了仇，司家女嫁过去了，那真是任由祝家揉搓。
尤妈妈答：“司家老太爷和太爷是出了名的疼爱女儿和妹妹，哪里舍得司家女吃那般的苦楚，断然拒绝了这门亲事。但重新结亲谈何容易？司家女还有个体弱不能生的名声，姑奶奶为了司家其他姐妹将来的婚事不至于太艰难，便出家做了姑子。她的妹妹也就是二姑奶奶刚及笄匆匆嫁人，一连生了三个孩子，才算是挽回司家女的名声。”
所以如今司家女没有不能生育的恶名，还多亏了两位二姑奶奶当初壮士断腕一般的决心了。
想到这里，司沐颜心中一片唏嘘，果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
又想这司家疼宠女儿原来是遗传，祖上就都这样。
也庆幸司家疼宠女儿，不然那位名声受损的姑奶奶，哪里是做了姑子那么简单？便是死，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尤妈妈说完便等着司沐颜说话，见姑娘迟迟不开口，她琢磨一番又道。
“后来两家虽然不来往了，但毕竟涉及到宗帝沉迷后宫，由着宠妃祸乱朝纲的事情，此事便成了禁忌，不许任何人提及。再往后此事慢慢淡了，大部分人只知侯府伯府不相往来，却不知其中细节。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不算什么秘密，恐姑娘不知道，容奴婢细细说与您。”
司沐颜点头：“你说。”
“左家有位嫡支姑娘，论辈分比已逝的皇后娘娘还要长一辈，但年岁与咱们夫人一般。因着邵左两家关系不睦，二人闺中时没什么往来，偏偏那左家姑娘因是那一辈最年轻的女郎，在家中是被娇纵着长大的，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只待到婚嫁时，她是怎样的青年才俊都瞧不上，独独瞧上了不算出挑的司家郎……”
司沐颜挑眉：“我爹？”
“是。”尤妈妈尴尬的摸摸鼻子，现下她吃司家的饭，却说家主年轻时不出挑，实在是因为嘴快没收住。
司沐颜微微一笑：“我也觉得我爹除了为人温和好说话之外，没什么出挑的，也不知我娘这么一位品貌皆宜，身份贵重的女郎怎么就瞧上了我爹。”
尤妈妈松了口气，也跟着笑起来。
“姑娘不知，老爷只是才能之上比不上太爷老太爷，但也是个一等一的才俊。貌比潘安，又温润如玉，说他不出挑，只是说他醉心诗书，于仕途上并不上心罢了。”
这样的人怎能不出挑？
司沐颜想一想就明白过来，世家大族要想世代不衰，嫡长子就不能只是守成，而要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
司行知很显然不太懂这些。
尤妈妈说：“左姑娘看上了司家郎，但司家郎对邵氏女情有独钟，据说邵氏女去白玉山替皇室祈福时，司家郎就守在山腰白玉寺外，足足守了三天。将军正是看上这一点，才愿意将独女嫁入司家呢。”
“像是我爹会做出来的事情。”司沐颜眉眼弯弯，“那位左姑娘，后来嫁入威远伯府了？”
“是因左姑娘一向行事霸道，自认为她乃国公府的千金，对司家郎那是势在必得，所以要嫁给司家郎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司沐颜点点头，一个闺女的亲事闹得满城风雨，而后亲事不成，这名声自是不好，再想嫁入家世相当的人家，那就难了。
也难怪国公府千金，会下嫁到伯爵府了。
“能嫁到伯爵府，可见这位伯爵世子名声也一般吧？”
尤妈妈点点头：“伯爵府的世子有些风流，没有大婚后院就有好几房妾室，且外面还养了不入流的戏子。”
了解了大致情况，司沐颜又问：“只有这两家，是明着与司家不睦的，对吗？”
尤妈妈说：“是，当初司家没落，他们还曾落井下石。其他人家不论私下如何，面上至少还过得去。”
毕竟太后是邵琴的姨母，冲着太后的面子，世家们也不会如何，想来司家流放还算顺利，也有不少人是要卖太后的好。
这是太后在世，一旦太后没了，司家的境况怕是要一落千丈了。所以太后才会，一定要将司家弄回京都。
“面子上过得去便罢了，我家这么个情况，也不能捂住所有人的嘴，叫他们什么都不说。”
尤妈妈连连点头，觉得自家姑娘是个大气的。
想了想，她忙又说：“还有一家，国公府封家……原是太后母族，与咱们司家沾亲带故，该是最亲近的才是。只是听说，在司家回京这件事情上，封家是头一个全力反对的，气得太后娘娘当场吐了血，那以后太后再也不曾招封家妇入宫。”
司沐颜不置可否：“毕竟是亲戚，若是见面，该有的礼节不能出错。国公爷乃我爹的表兄，他为长我们为幼，他们国公府我们侯府，于情于理，我们不能与之计较。”
尤妈妈垂眸：“是，奴婢记住了。”
司沐颜瞥她一眼，这个投诚的妈妈，是否真的诚心她还不能肯定。
便又说：“当然了，再多的往来也没必要，我们司家又不做官，人家没有继续亲戚关系的意思，我们也没必要舍去脸面贴着人家，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