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婉如努力板着脸,大声说:“好了,不说废话了,开始办正事了。”
“你既然决定了,那我这就动手。”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拿出瓷瓶,将瓶口打开,陆江年站在她的身边,闻到瓶子里飘出腥甜气息。
元婉如吩咐石英:“让人送三杯冷茶过来。”
石英很快就将茶端来了,元婉如控制着瓷瓶倾斜的角度,在每一杯冷茶中,倒入细如发丝的蛊虫。
茶汤表面泛起细微的涟漪,这些蛊虫遇水即化,转眼间便与茶汤融为一体,只余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色在杯底游动。
陆江年看得入神,元婉如推了推他,\"给那三个人,一人一杯,灌进去。”
他没说什么,端起一杯茶,就朝那三个死士走过去。
他们睡得格外沉,对周遭的所有事情,都毫无反应,若不是胸口的起伏显示他们还活着,倒像是三具尸体。
玄青之前让人把这些人牙缝里的毒药扣出来了,陆江年捏开第一个死士的下巴,茶汤灌入喉管的咕咚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他动作利落,谨慎妥当,确保每一滴都准确无误地送入三人口中。
等他做完这一切,元婉如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他:“这是迷药的解药,”
她的声音如同夜风拂过琴弦,“你算好时间,皇上见你之前的半个时辰喂他们服下,到点自会清醒。”
然后,她又递给他一个绣着山茶花的荷包:“这里头是致幻剂,你戴在身上,”
元婉如忽然想到什么,又将山茶花荷包收回来,转而在药箱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一枚药丸送到陆江年嘴边:“致幻剂的解药,别等会你自己先迷糊了,在皇上面上胡言乱语。”
“娘子,当初我中了连枝蛊,我都能抗住,我会因为致幻剂,在皇上面前失了分寸吗?”
元婉如点头,敷衍地夸他:“知道你厉害了,我这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吗?”
“那你说,你到底吃不吃?”
陆江年还能说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娘子这是心思缜密。
他张口,就着元婉如的手,就将药丸吃下去了。
陆江年的表现,让元婉如心里一动,这个人,对她真的非常信任。
万一她给他的是毒药呢?
元婉如心思一动,忽然惊慌失措地看着陆江年,“啊,我拿错了,这好像是加强版的致幻剂,我特意做成药丸,以备不时之需的,怎么办?”
石英没想到,世子夫人会出这种纰漏,世子不会要骂人了吧?
毕竟,事关重大啊。
她紧张地留意着陆江年的反应,若是世子大怒,失控打了世子夫人,她一定立即上去解救夫人。
无心之失,忙中出错,世子可不能苛责世子夫人。
结果,只能说,石英完全是多虑了。
陆江年只是愣了一下,就笑着摸了摸元婉如的头:“那你快给我多吃几枚解毒丸,中和一下药性。”
元婉如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骗你的了。”
他看着她,宠溺地说:“娘子太狡猾了,为夫差点就被你骗了。”
石英……
自作多情的人,说的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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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过之后,元婉如再次将山茶花荷包递给陆江年。
他轻声说:“娘子帮我戴上吧,好不好?”
尾音轻扬,好像在撒娇。
元婉如乖巧地低头,帮他戴上了荷包。
她一边打结,一边说:“这致幻剂若直接服用,我担心他们的反应会太过迟钝,引起皇上疑心。”
\"到时候你在御前逼供,最好能让他们见血。\"
“蛊虫见血则狂,届时你只需靠近他们,他们便会力不从心,知无不言。“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表现出挣扎之态,如此一来,反倒更能取信于人。\"
陆江年听得入神,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子,谈起这些阴诡手段时,依旧如此清丽脱俗,温柔动人。却如此驾轻就熟。
\"娘子。\"
他喉头滚动,声音不自觉地柔软下来,\"娘子真像一个小仙女,什么问题到了你的手上,都迎刃而解了。\"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种牙酸的甜言蜜语,如今他却说得如此自然,仿佛早已在心底酝酿了千百遍。
元婉如的脸,也是飞起了红霞,不过有了夜色的遮掩,身边的人都看不清楚。
什么小仙女,这个称呼,总有点羞耻感。
她别过脸去,轻哼一声,\"你这人,说正事呢,干嘛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陆江年看到她这副别扭的小模样,只觉得,这一夜的阴谋,都好像变得温馨起来。
不知不觉,已经快五更天了。
陆江年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元婉如的掌心,那细腻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松开。
“已经没事了,”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哄劝的意味,“你回去睡一觉,养足了精神,等我回来接你,一起回府。”
“我把玄影和玄青都留在别院,我现在就要出门,准备进宫。”
元婉如看了看天色,只见启明星还挂在天边:“这会去,皇子估计都还没起。”
大景朝上朝的时间,还不算太早,约莫辰时。
陆江年现在出发,城门都没开,他只怕连内城都进不去。
“要不,你也睡一会吧。”
元婉如细致体贴的关心,让陆江年的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天子脚下,我身边出了刺杀这样的大事,当然要马不停蹄面圣。”
“机会稍纵即逝,耽误不得。”
他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几分骄傲:\"娘子别担心,为夫身体好得很。\"
这话倒是不假。
想到这一个月来,多少个夜晚,他不得不起来吹风纳凉,降低身上的燥意,陆江年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苦笑。
元婉如见他神色古怪,虽不明就里,却也不再劝了。
“玄青留下,你把玄影带上,我身边还有石英,不缺人。”
\"还有,你忙完别来接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怎么行!\"
陆江年突然提高音量,随即又放柔了声调,“我们明明是一起出门的,当然要一起回去。”
他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听话,安安稳稳睡一觉,一定要等我。\"
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郑重,仿佛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约定,而是一个必须遵守的誓言。
说完,他恋恋不舍地看了元婉如一眼,那目光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这才转身大步离去。
这人,明明天天在一起,还非要表现得那么黏人,她有时候都不好意思。
元婉如清了清嗓子,对不远处的石英说:“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