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开幕的时候,凌语还在三楼的后台更换礼服。
负责场务的年轻姑娘轻轻叩了叩后台的房门,细声催促:“凌小姐,壹老师让您赶紧去会场。”
“好——,我马上下去。”
听到催促声后,一向冷静的凌语不免多了些手忙脚乱。
她慌忙套上外套,又一把抓过展衣台上摆着的“恨天高”,推开房门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升降梯处跑。
抵达电梯口时,电梯门正缓缓合上,里头还隐约站了个人影。凌语也顾不得什么,下意识侧过身体,硬生生将自己挤了进去。偏巧缓冲的力度没能刹住,一头撞到了某个人的怀里,一声惊呼后,连带着那个人一并倒了下去。
凌语以为自己肯定是要受伤的。
她甚至在摔倒的过程中,计算好了受伤的部位,如何不耽误时间地快速处理伤口,以及向那个被她撞倒的人致上诚挚的歉意。
但她没想到的是,那个被他撞倒的人,却将她护得很好,她被他环抱着,没有受到一丝的伤害。直到两个人都跌坐在电梯里,他都没有松开手,凌语被她护在怀里,亲近到甚至能嗅到他身上喷洒着的古龙水味,以及胸口处“砰砰”的心跳。
“还好吗?”
一个好听的男声忽然响起。
凌语顺着声线,下意识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的脸,兴许是个混血,男人的五官既带着西方的深邃,又保留了东方的俊美,年龄约莫在30岁上下,一身西装革领,看上去干净干练。
以为她没听清,男人又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没——,没事。”
凌语这才清醒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
理了理身上的礼服,快速道了声谢。本想再说点什么,却又一时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男人也没说话,只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就在凌语觉得尴尬万分的时刻,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
一楼正厅的音乐鱼贯而入,那是marin marais的曲子,乐风很轻快,当初替壹老师挑选画展的背景音乐时,凌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它,现在听来,更是觉得亲切,就好像无形地给这尴尬解了围,脑子瞬间也就平静了下来。
“刚刚那个,实在是抱歉,我有点急,所以——”
凌语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男人弯了弯腰,算作再一次表达歉意,然后转身走出电梯,可不过三两步,手腕便被身后的人拉住。
“等一下。”
男人走到她跟前,笑着向她眨了眨眼,“你是打算赤着脚出去吗?”
然后,在凌语的目瞪口呆中,他接过她手里拿着的“恨天高”,半蹲下身子,轻轻为她穿上,穿完还不忘帮她理了理因为奔跑而凌乱的长发。
整个过程,凌语都是呆滞的,直到负责舞台安排的工作人员急冲冲朝她赶来,她才如梦初醒般,双手拽着礼服长裙,向展台奔去。
凌语走后,男人也寻了个角落,随意落了座。
不消片刻,穿着制服的waiter带着托盘走到男人身侧,托盘里放置着几样精致的酒点,以及一本厚厚画册,画册里载着这次艺术展的全部作品。
男人并不急着取托盘里的画册,反倒指着刚上台的凌语问,“她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
“您说的是凌语小姐吗?”
waiter解释:“她是壹老师的得意弟子,听说还是个学生。”
原来是她?
竟然这么大了。
男人明显怔了一下,看向凌语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这次,她的作品也参展?”
“是的,max需要看看她的作品吗?”
“当然,顺便给我一份她的档案……”
……
凌语下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半了。
礼服裙内侧贴着的手机从上台开始,已经振动了无数个回合。她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偷偷将手机从内侧撕了下来,刚按开屏幕,一眼望去全是黎姗姗的未接来电。
按照每分钟的频率来算,她不间断地整整打了一个多小时。
正打算回电过去,姗姗的夺命连环call又开始了新一波的攻击,凌语毫无防备的指纹按压,反倒按开了接听键。
只听电话那头一声怒吼:“凌语,你人在哪儿呢!!还要不要毕业了?一晨还等着你给她当伴娘了!这都快十一点了,你是要下午才回来吗?你是要让她晚上再结婚吗?”
不等她回话,那一头“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凌语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珊珊这次气得不轻。
也是。
今天这个日子,既是重要的毕业典礼,又是闺蜜陈一晨结婚的大日子,自己却一大早就闹失踪,搁谁,谁都会生气。
凌语找壹老师告了个假,礼服都来不及换,就匆匆地往展厅出口赶,门口遇上了负责统计的小河,小河拉住凌语,“你去哪儿?你知不知道你的画卖出去了!”
“我的画?”
凌语有些不敢相信,今天展出的作品里,除了老师的大作,其他的作品全出自经验丰富的前辈们,自己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透明,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就遇到伯乐?
“你确定是我的画吗?”凌语仍旧不敢相信,再一次向小河确认。
“我确定!非常确定!非、非、非、非常确定!”
小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买你画的人,可是业内了不得的大佬,被他看上的作品,几乎都会水涨船高。”
“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max?”
“对,就是他!”
小河笑眯眯地蹭了蹭凌语的肩膀,“除了壹老师以外,大佬这一次好像只买走了你的画哦。所以,你怕是要火了,未来的大艺术家!”
“那max还在展厅吗?我能不能见见他?”
凌语有些激动地握住小河的手。
自己到底会不会成为大艺术家,凌语并不知道,但比起遐想未来,她更加想见一见那位买她画的神秘买家,她想知道,为什么在那么多参展的画作里,他偏偏会看上自己的作品。
然而她还来不及等到小河的回复,手机又开始震震作响。
下意识按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陈一晨的名字,界面右上角时间那一栏10:55的数字,让凌语全身的细胞高度紧张。
比起见重要的max,凌语更不想让宝贝闺蜜错过了最佳的出嫁时间。
一辆taxi恰好路过会展门口,凌语急匆匆喊住了司机。
临上车前,还不忘抓着小河的肩膀道,“今天我有点急事,还得赶去学校,你能不能帮我安排个时间,我想见一见mAx,拜托你了,确定好时间后,记得给我打电话?”
不等小河回复,凌语已将自己塞进了车里。
望着taxi早已远去的背影,小河巴巴地给了回答。
“可是,max他,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