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闲扯间,大巫倚在榻子上又没了动静,小燕子赛雅说着说着没人接茬了,康安瑞书鄂春三人也都沉默着,小燕子转头看了眼,她小声道:“又睡着了,我第一次看他在外面没警备。”
晴儿轻声接道:“估计太累了,今年应该就没好好休息过。”
紫薇起身静悄悄的出了暖阁,没一会儿跟阿香一起回来,抱着一条毯子递给了阿香,阿香拿着毯子给大巫搭在了身上,正在整理大巫猛然睁开眼睛,见到是阿香,他困乏的开口:“我身上好痛,元胡丹带没?”
阿香忙问:“哪痛?没带,我让人回去取好不?”
大巫伸手,阿香扶着他手,将他扶着坐正,他垂着脸,难受的闷哼了一声,后道:“背上,肩膀也痛,到处痛,常太医估计快过来了,一会儿问他要点麻沸散吃算了,今早没遵医嘱,试着练了会儿功估计是冲了筋脉。”
大巫盘腿坐在了榻子上,阿香将毯子给他罩在身上,他闪身到了榻子后面,伸手搭在大巫肩上,捏了两下,看大巫没反应,阿香继续,又捏了两下大巫突然叫道:“轻点,太痛了。”
大巫皱着眉毛说完,阿香放轻了力度,捏了两下,小燕子赛雅已经到了大巫身边,小燕子担心的问:“嫂嫂哥,你、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常太医赶紧过来?”
大巫耷拉着脑袋,没回话,阿香松开手,回:“先不用,常太医来了也没用。”
话完,他揭开毯子,拉着大巫的一只手将衣袖推了上去,在手腕内侧按了起来,按了两下,他转头就看康安鄂春瑞书三人都跟小燕子赛雅站在一起了,他跟康安说:“康安大哥过来给按按内关。”
康安伸手接过阿香的动作,他握着大巫手腕,不由自主的问:“暖阁这么暖和,这手怎么这么冰?”
阿香没回话,小燕子用手背去触碰了一下大巫手背,她也惊讶道:“真的,都几个时辰了,他手咋还是冰的?”
阿香默默道:“等身体养好了就好了。”
小燕子无语道:“你还不如不说。”
康安稍微用了点力气按了一下,大巫疼的浑身一哆嗦,阿香忙提醒:“轻点轻点。”
小燕子连忙训斥:“你温柔点,你个莽夫,用那么大力气干嘛,看他瘦的跟你在云南刚醒来那时候差不多了,你现在用点力气就能把他手腕捏碎 ,轻点轻轻按,你当时刚醒来没什么知觉时,小桃天天给你按肩膀,就跟刚才一样稍微用点劲,你就疼的直打哆嗦。”
康安放缓了力气,阿香在后给大巫按着肩膀,小燕子又问:“小桃,还有哪个穴位需要按的?”
阿香回:“暂时没有,跟康安大哥相对的另一只手一样的地方,给按按,轻轻按啊。”
小燕子立刻点头,她拉着大巫另只手,找到相同的位置,跟赛雅一起轻按了起来,紫薇晴儿和鄂春瑞书在一旁紧紧盯着。
按了好一会儿大巫才动了一下脑袋,他一抬眼就看到小燕子赛雅康安三人正在给他按手腕,他一瞬脸热,有点不好意思,用劲抽回了小燕子赛雅正在按的手,训斥:“大胆!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小燕子赛雅脸上全是无语,康安和阿香忍笑还在按,鄂春也在咬牙忍笑,小燕子白了眼大巫,斥:“你个不识好人心的家伙。”
大巫没理,只是动了下脑袋,脸上五官皱在一起,片刻他叫道:“攒竹。”
阿香松开手,伸手在大巫的眉头轻轻按揉起来,这次没按一会儿,大巫摆了下脑袋,他道:“好多了。”
阿香松开手,康安最后搓了下他的手后才放下,他转身跟紫薇说:“给他弄个手炉来。”
紫薇点头,出门吩咐人去准备,常太医带着药正好也到了,进了暖阁看瑞书已经醒了,而且都起了,现在还在这坐着。
他快步上前在瑞书身边诊了下脉象,诊完后彻底松了口气,把药递给瑞书,嘱咐:“喝了,喝了就好了,背上的伤养两天就好了,早上施刑的没下重手。”
瑞书接过碗默默喝了药,大巫随口叫道:“给我点麻沸散。”
常太医扭头看向大巫,问:“你要麻沸散干吗?你自己难道没有?”
“我吃啊我干嘛,我的在家里没带。”
常太医训斥道:“麻沸散是药又不是糖,你就要吃,你怎么了?”
大巫懒洋洋回:“我全身都痛,我今早练了会儿功,刚才那阵身上又痛脑袋又晕。”
常太医一头站起,快步走到大巫身边,张嘴就骂:“你这个死孩子,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早给你叮嘱了不能练功不能练功,你非要去试,这才过了一天,你就不怕气脉堵塞眼睛彻底搞瞎了,不听劝真的不行啊,不要铤而走险,就这半个月不练功你武功也不会倒退的,让你出门戴帷帽遮光你也不戴,让你不要练功你也不听,我真拿你没一点办法了,你在这样我只能写封信通知大师兄了。”
大巫一听忙讨好的致歉:“错了错了,我错了,师叔求你不要写信,你可千万不能害我,你在告诉了师傅会天下大乱,千万不能说,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我早上就练了不到半炷香时间,我就停了,感觉不太舒服,立马就停了,后面绝对把你的话谨记在心上,绝对不冒险了。主要是我已经习惯了,我不练功我就害怕,我就担心,我哥说过练武必须得勤勉,一年之中一天都不能缺席,他说了要守护子民,守护家族更得勤勉努力,我不练功我心里就不踏实,总感觉不练功就保持不住最好的水平,我本来走的就是歪路子,不是正统师傅教的,学武功都是东拼西凑学出来的,我能不害怕嘛,不练功万一我保持不住最好的水平,遇到了危险怎么办,我跟阿香武功都不是正统所出,我们俩当然不敢偷懒。师叔你千万别跟我师傅说,你说了家里要大乱,本来我就不在家里。”
常太医也实在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叹了口气,回:“行了,反正后面半个月不许练了,后面半个月多吃多睡,有什么事都等半个月过后再办,栀灵的事也等到半个月后再弄。”
大巫立刻答应:“我保证听你的,栀灵小姐的事我本来就算好了,仇人如果这几天就能伏法,那二十天后开坛,中间预留的这么多天正好能准备东西了,到时候还是找那个你认识的白云观的师傅过来,让他们来超度。”
常太医点头。
大家都满脸心痛,常太医从怀里拿出了一小瓶麻沸散扔给大巫,他无奈道:“给你们看病看的,我现在走到哪都随身携带着麻沸散了。”
大巫拿过他直接将白色的药粉倒了一口在嘴里,随后皱着眉毛,端着茶杯饮了一口,将麻沸散吞了下去。
常太医又训诫了几句大巫,随后又叮嘱了瑞书几句才离开漱芳斋。
看常太医一走,小燕子立刻问:“你没事了吧?常太医说了让你不要练功你非要练,练出问题了吧。你放心你就算半年不练功,你水平也不会掉下去,打我们还是随手的事。”
大巫随口回:“现在没事了。”
小燕子点头,大家又沉默下来,不过这次没沉默多久,上值的所有男人都过来了,永琪拿着圣旨走在最前,尔康推开暖阁的门,一看见瑞书正坐在康安身边,他一惊,忙问:“你这么快就好了?这才躺了几个时辰就能下床了。”
瑞书回:“没事了,早上施刑的都没用劲。”
尔康点头,他道:“正好你起来了,有圣旨到了。”
暖阁里坐着的众人立即起身,扯了下衣服都出了暖阁,去了大厅,一看瑞书起来了,大家还是有些震惊,站好后,永琪道:“今天就不用跪了,这不是给我们的,治罪的,大家听听就行。”
瑞书没什么表情他一个人还是跪下了,永琪打开圣旨,正式宣读了一遍,跟康安之前预想的一样,涉案人员全部治罪,没一个人逃脱,常保及其主要参与的三个党羽三天后斩首示众。
永琪念完,瑞书跪在地上,好像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彻底瘫软下来,他松下神经,垮下肩膀,面目憔悴不堪,眼神空洞麻木,眼泪一颗一颗从眼角滑落。
一群人看的都难受不已,大巫和康安俩人弯腰扶住瑞书手臂,准备将他拉起来,瑞书没反应他只是静静转头看向大巫,大巫有些疲惫,他道:“快起来,我弓着腰身上更痛。”
瑞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尔康又上前道:“皇上说让你休息一个月,调整心情,从明天起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瑞书叹了口气后轻点了下头,忍着哽咽,致谢:“微臣谢皇上圣恩。”
康安又安慰道:“好了,仇人的事是彻底解决了,你好好的,今晚好好休息一晚,明天领着小燕子赛雅把外甥女接回家了,再想栀灵小姐的事。”
瑞书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小燕子主动打岔:“大家都坐吧,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尔泰回:“中午皇上召集六部、内阁、都察院、军机处所有官员开会,就说这个事,观保全程头都抬不起来。”
鄂春吓得一头窜起,他紧张的问:“皇上什么时候召的?我们怎么没收到信,都没人通知我们。”
康安也一脸紧张,尔康笑说:“你们俩不在把我们吓得不行,皇上最后也没说什么,他知道你们在漱芳斋,也没发脾气让人来请你们,就是没追究,本来也是商议常保这个事,缺一两个人不是什么大问题,放心吧鄂敏跟傅六叔都在呢,我看他们俩倒是吓得不轻。”
鄂春转身冲康安肩背处打了两拳,他斥骂道:“都怪你,你非要拉着我跟你过来,这下好了,你自己擅离职守就算了,给我也弄个擅离职守,我今晚回去会被骂死。”
康安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尔康萧剑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大巫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紫薇笑说:“你们走了半个时辰他俩就又回来了,说军机处没什么事。”
男人们都抿着嘴忍笑,小燕子笑道:“福元子现在也学上尔康当年那套了,动不动就蹓了,目的地还跟尔康当年一样是漱芳斋。”
大巫笑着调侃:“你们不是说了尔康当年经常旷工跑来漱芳斋是来看紫薇的,年少轻狂又情窦初开忍不住很正常,老哥又没谈恋爱他跑来漱芳斋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康安瞪了眼大巫,他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我来看狗啊,我还能来干什么。”
瑞书默默转头看向康安,康安立刻回:“没说你。”
大巫一瞬不笑了,他瘪嘴瞪着康安,小燕子赛雅笑的直拍大腿,男人们都开怀大笑,小燕子起身忍笑给康安竖了个大拇指,她道:“福元子威武!我哥能压制大小姐,你虽然压制不了他,但也能跟他打个平手。”
赛雅笑说:“敬斋是来关心大小姐的,不是来跟大小姐打架的,敬斋今天还给大小姐按摩了。”
康安立刻反驳:“谁给他按摩,赛雅你可别乱说话。”
赛雅笑说:“你给他按手腕的啊,你给他按了那么久手腕,你还给他搓手了,你给大小姐按手腕大小姐对你是喜笑颜开,我跟小燕子出力气,给他按手腕反过来还被大小姐给训斥了一顿。”
康安鄂春紫薇晴儿四人顿时笑喷了,瑞书也终于扯着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永琪笑问:“怎么回事?”
小燕子忍笑说:“下午,大小姐在暖阁的暖榻上躺着,本来正跟我们说话,说着说着他睡着没动静了,紫薇出去找了条毯子,阿香拿着毯子给他刚盖上,他就醒了,他说他全身都痛的不行,阿香就给他按摩,然后让福元子给他按手腕,阿香给他捏肩膀,我跟赛雅看他难受,我们俩说关心关心他,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阿香就让我们跟福元子一样给他按另一个手腕,我们按了好一会儿他才缓和下来,一睁眼看见我跟赛雅,唰的一下把手给抽回去了,张嘴就骂我们俩大胆,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他只从我们手里抽回自己的手,福元子那边他就没抽,把我们俩当时都给骂呆住了,我真无语了,我们付出了力气,他自己当时又喊着全身痛,我们就给他按了下手腕他还不好意思了,嫌我们拉着他手腕,谁愿意摸他手腕,那手腕现在细的跟我们花生手腕差不多了,福元子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把他手腕捏断。”
大巫脸热的立刻骂:“不要脸!妇道人家还跟男人拉拉扯扯的,我当时要是醒的我当场就抽你们两下。”
小燕子骂道:“谁愿意摸你手腕了,你真是好大的脸,不是看你要疼昏过去了,我们才懒得搭理你。”
赛雅附和道:“就是,好心都被当成驴肝肺了,以后我们在不理你了,你疼死我们都不管你,你那个破手腕有什么好摸的,白的跟牛奶一样,没一点血色,血管都是黑黢黢的,有什么好看的,给你按了两下把我手都按疼了,以后我们在不多管闲事了。”
大巫脸红的骂:“滚蛋!不要脸!”
大家乐的放声大笑,小燕子忍笑问:“福元子,你说说是纯子的手软,还是你蛮子弟弟的手软?我感觉你蛮子弟弟的手不像是男人手,你蛮子弟弟手还挺软的,除了手上那几个习武留下的茧子之外,完全不像男人手,和我跟赛雅的手差不多,我们俩手上也有习武留下的茧。”
大巫面色通红,康安脸热的训斥:“滚蛋!不要脸的疯妇。”
大巫跟着骂:“不知羞耻,厚颜无耻。”
小燕子赛雅哈哈大笑,赛雅又追问:“敬斋,你说说嘛,到底是你前老婆的手软,还是你蛮子弟弟的手软?”
大巫瞬间不生气了,他震惊的看向康安,康安脸上霎时没了表情,他淡淡的盯着赛雅,赛雅一瞬虚了,她静悄悄的蹲下,连忙致歉:“我错了,我错了敬斋哥哥,我不该胡说八道,我口误了,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在胡说八道我就不得好死。”
康安居高临下的看着赛雅,片刻他又将目光投射到小燕子身上,小燕子顿时也虚了,她在康安的目光中缓缓蹲在了赛雅身边,致歉:“我也错了,敬斋哥哥求你原谅我,以后我再也不乱说了,我知道错了。”
康安不带任何感情的叫了声:“起吧。”
小燕子赛雅立即起身,弱弱的回去坐下了,尔康他们都在忍笑,大巫好奇的偷偷问:“怎么回事?那个真跟老哥有、有”
大巫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康安盯着他,他嘴巴再也张不开,眼神也不敢跟康安对上,只能悄悄低下头。
半晌,康安突然开口问:“抓住了她你是杀了还是继续放了?”
大巫讨好的笑了下,回:“那就看情况来定了啊。你、你要是喜欢她,那我就废了她武功然后放了她呗,不管怎么样你喜欢的我肯定要给你留下,我是可以不计前嫌的,纯子怎么说她只是一个在外面养大的女儿,也不是他们府里长大的,她身上除了血脉就没有任何跟次仁家族有关的痕迹,你要喜欢她,那我就废了她武艺,在给她封个圣女,然后你在娶就没事了。”
康安听的脸色铁青,他一头窜起,在原地握紧拳头深呼了口气,冷声道:“不劳您费心。”
随后一手拿着官帽大步出了大厅,快速离开了漱芳斋。
大巫一头雾水,但又有点发虚的感觉,他起身盯着门口,冷静问:“我、我说错什么了?”
尔康道:“他不喜欢,纯子是你的仇人,你怎么能这样说,还给纯子搞个圣女头衔,你自己说说敬斋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弟弟的仇人,你这不是诚心气他吗?你这就跟问你哥薄林喜不喜欢次仁家族的圣女是一样的,他那晚跟纯子打起来,刚开始都是下了死手的,最后是因为陶埙还没拿回来才有意让着纯子。他这次真生气了,都怪小燕子赛雅没事非要扯到纯子身上,你们俩自己想想,你们只要说纯子跟他有关系他准生气,去年你们俩蹲着道歉这么快就忘了。”
大巫一脸懊悔,小燕子赛雅现在也悄悄站了起来,满脸后悔。
大巫懊悔的问:“怎、怎么办?现在?”
尔康平静道:“不知道,我看他这次估计气的够呛,刚才那都是强忍着没发脾气。”
鄂春起身叫道:“我去盯着他,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生气就是不说话,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鄂春话完拿着官帽快步出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