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覆醒来后很感激我，日日逗我开心，我们很快便熟识，引以为知己。”
“他说他原本是个散修，他不同于界城那些有家族支持的修士，他来到界缘地后过得异常艰难，摸爬滚打很多年，终于被容家收养，得到资源，代价是以后要不惜以性命辅佐容家少主。”
“他一直做的很好，可容家少主不认他这个哥哥，只将他当做要抢他少主位置的对手，因而处处针对他，还抢走了他从凡人界带上来的法宝，那是他母亲的遗物。”
“当时我正思念母皇，一听到这里更是同情他，答应帮他拿回法宝。”
哥哥？
扶箬发现了盲点。
“容覆是个男子？”
鲛人怨魂抬眸，眼中嗔怒。
“怎么？”
“我鲛人族无性别之分，我又能孕育后代，为何不能与男子谈情说爱？”
“能能能！”扶箬连忙点头。
要包容物种多样性。
鲛人怨魂继续：“容覆长得俊逸非凡，又能耐着性子哄我开心，除了我母皇，我从未遇到第二个人对我这般好。”
“加之我被困在这里太无聊，我动心了，恰好他与我表白，我们心意互通便这么在一起了。”
“他的伤养好后，我以他朋友的身份与他一同去了容家。”
“我看到容家少主屡次欺辱他，他想讨回遗物，却被打了个半死。”
“于是，我忍不住动用鲛人族血脉力量，对容家少主出手了。”
“我原是想拿回法宝，顺带给他些教训，所以扰乱了他的神识，没想到第二日他便死在了房中。”
“容家起初怀疑是容覆动的手，我为了摆脱他的嫌疑，用鲛人歌声控制了一批深海妖兽去容家挑衅，谁知道，它们进入容家后忽然失控，杀了容家满门。”
“自此容覆与我反目成仇，他立下誓言，此生不复相见。”
鲛人怨魂自嘲道：“我当时真以为一切都是我的问题。”
“那时的我不怪他恨我，为了让他原谅我，我一直默默守护着他。”
为他排忧解难，助他能飞升上界。
“可在即将飞升之际，容家忽然来人说容覆即将死亡，他让他们带口信说他原谅我了，他只是恨他自己，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死去的养父母，所以才一直惩罚自己不见我。”
“我听后欣喜若狂，原来我们的感情依旧在，甚至心意相通，都在谴责自己。”
“我迫不及待去了容家，想与他重归旧好，容覆却躲着我，几次没有见到他的身影，直到我偷偷潜入他的房间，才看到他奄奄一息躺在榻上，手里还拿着我用贝壳为他做的风铃。”
“那一刻，我感动地泣不成声，心里想着一定要救活自己的爱人。”
“恰好夜里我听到他身边的人小声讨论，说鲛人内丹可以救治，只需要在容覆体内放置七七四十九日，到期还我就好。”
“我找上容覆，问他为什么拒绝用这个办法，容覆撑着身子坐起来，心疼地说没有内丹我会不安全，虽然只有四十九天，可他不愿意冒险。”
“我原本就愧疚，爱他如命，听后脑子一热，当晚就迷晕他，不由分说强行将内丹送到了他体内。”
现在想想，他可真是蠢到家了。
容覆那么谨慎精明的人，怎么能那么轻易被迷晕。
他身边的人也都被训练得极好，从不会擅自议论容家的事，怎么就让他恰好听到这么重要的话？
“后续呢？”扶箬轻声追问。
虽然知道注定是个悲剧，但她还是想听听结局。
鲛人魂魄身上的怨气疯狂涌动，他眼中含泪。
“他负了我。”
“他骗我。”
“他将我的内丹炼化，据为己有，修为一下子提到化神大圆满。”
“我满心欢喜打开他的房门想告诉他我有孕了，迎来的却是他的剑。”
“他杀了我，将我抛尸到悬空海。”
“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为了算计我。”
容覆很早就知道荒山河中有一只修为千年的鲛人。
他听闻鲛人算是妖物中的异类。
内丹稍加炼化便可为人类所用。
加上容覆当时别有心思想算计容家，但又修为不高，就起了借助他的力量的心思。
容覆故意找人将自己打得只剩下一口气扔进河里。
他在赌他的怜悯。
容覆赌赢了。
他成了容覆的刽子手，助他杀了容家满门。
失去了自己的内丹，变成了怨魂。
孩子也死在肚子里。
他什么都没了，下场凄惨。
容覆却风光飞升上界。
这就是他犯蠢的代价。
这就是他对男人动情的代价。
躲在海底烛山的日子里，慕夙无一日不后悔。
扶箬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安慰。
她看向他的魂魄。
“你身上的杀孽虽有，但不重，想来因果都算在容覆身上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这里鲛人魂魄怨气更是压不住。
他指着自己的肚子。
“是啊，没有算在我身上。”
“都算在了我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老天怎么这么残忍，她还未曾出世，就要背上我的孽债？”
有什么不能冲着他来？
非要针对他腹中的孩儿！
扶箬抬手，划过双目。
眸光有金色闪过。
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你腹中是空的。”
他在骗她？
鲛人魂摸着肚子的手停住。
他想到什么，望向扶箬的眼神从戒备变成了狂热。
“你很不一样，你修为不俗，身份特殊。”
“你还心地善良。”
“既然你能答应那群精怪的请求，是否也可以答应我的请求？”
慕夙热切地盯着扶箬。
“我可以把那朵灵芝全部送给你。”
“也可以把我的权杖送给你，还有我在无妄海藏的小金库都给你。”
扶箬忽然觉得自己脑门上或许写着好人两个字。
不然怎么谁见到了她都想求助？
“你说说看。”
慕夙打开自己的肚子，里面确实空荡荡。
还有一道深深的伤口。
是被肚子里面打开的。
伤痕切口粗糙，都是撕裂伤，不是利刃划破。
扶箬好像知道，为什么那个鬼婴不见了。
“你腹中孩儿的魂魄自己爬出去跑了。”
慕夙：“是，她很不一样。”
“她不像我一样天性敏感，好奇，懦弱，多愁善感。”
那个孩子只是个懵懂魂魄就能遵循本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就能有撕裂他魂魄的力量。
她很不一样。
他辜负了母皇的期待。
但他的女儿会和母皇一样优秀。